祠堂里的檀香混着冷汗的腥气，苏文远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桌案里。
他望着堂下乌泱泱的族人，耳中嗡嗡作响——三堂叔的斥骂、苏九的哭诉、苏德昌拍案的脆响，全像针一样扎进太阳穴。
文远。苏德昌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青石板，你当族规是戏文里的唱词？
苏文远喉结动了动，突然拔高声音：我苏文远是二房嫡子，给个三等家丁的爹磕头？
传出去苏府的脸往哪搁！他眼角扫过几个二房旁支的族人，指望有人帮腔，可那几个平时跟他最亲的，此刻都盯着鞋尖，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苏九摸了摸怀里父亲的信笺，纸角被掌心的汗浸得发皱。
他瞥见苏文远后颈的青筋跳得跟打鼓似的，心里暗笑——这孙子怕是把从小到大的面子都押在这了。
系统之前给的伪造契约证据刚够撕开个口子，要彻底掀了他的老底，还得再加把火。
要不咱们赌一把？苏九突然往前迈了半步，袖口扫过供桌时带得烛火晃了晃，要是我能再找出一条二哥的罪证，二哥就痛痛快快认个错；要是找不着......他故意拖长音，我当众学三声狗叫，如何？
祠堂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三堂叔拍着大腿直乐：小九这赌局有意思！几个年轻族人跟着起哄：赌！
赌！
苏文远瞳孔骤缩——他太清楚苏九这混子的尿性了，能在藏书阁翻出密信，能让王牙婆出庭作证，指不定还藏着什么后手。
可眼下被族老盯着，他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赌就赌！
你能找出什么？
叮——
熟悉的淡金色光幕在苏九脑海里展开，选项像小灯笼似的晃悠：
A.去库房找（风险：可能触发机关）
b.去书房查（提示：账册有私印）
c.请小青回忆（耗时：半柱香）
苏九眼皮一跳——系统这提示也太贴心了。
他余光扫过缩在角落的小青，那书童正咬着指甲，看见他望过来，赶紧点头。
这小子模仿字迹的本事连账房先生都夸过，要是去书房，准能帮着翻出点东西。
我选去二哥书房查查。苏九扯着嗓子喊，小青跟我去搭把手！
苏文远的脸瞬间白了——书房暗格里那本记着五间铺子进项的账册，他上个月刚换了锁。
可还没等他开口，苏德昌已经拍板：去！
半个时辰内回来。
苏九拽着小青往外跑时，裤脚带翻了个铜香炉，香灰扑簌簌落了满地。
他也顾不得擦，只压低声音问：记不记得上个月帮二少爷誊抄的账本？
记得！小青跑得直喘气，他说要记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让我用左手写字。他摸出袖里的铜钥匙，我早把书房门锁模了个样——您瞧！
推开书房门的刹那，苏九差点被霉味呛着。
靠墙的檀木书架落了层薄灰，第三层最里面的雕花格子泛着不自然的油光。
他伸手一推，一声，暗格弹开的瞬间，小青倒抽口冷气：就是这本！
封皮上的云纹是二少爷私印！
账册翻到中间页，墨迹还带着潮气——春月楼租金五十两，记为杂物损耗城南米行分红八十两，记为护院工钱，最后一页赫然写着待吞铺子五间：绸缎庄、药铺、茶行......
苏九把账册往怀里一揣，冲小青挤眉弄眼：得嘞，这把咱们赢定了！
等两人跑回祠堂时，苏文远正端着茶盏灌得喉咙直响。
见他手里的账册，茶盏砸在地上，瓷片溅到脚面都没知觉。
各位叔伯看看！啪地把账册拍在案上，封皮地翻开，这上面记的，是二少爷这些年吞的银钱，还有准备下手的五间铺子。他指了指最后一页的朱红私印，这云纹印，全安州城就二哥有吧？
祠堂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苏德昌抖着手翻完账册，白胡子气得直颤：好个文远！
连族里的产业都敢吞！砰地拍在供桌上，震得牌位都晃了晃，去把家法取来！
苏文远跪了下去，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飞了梁上最后一只麻雀。
他盯着地上的香灰，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我......我错了......
哎——苏九弯腰去扶，手却在他肩膀上按得死紧，二哥这声听着生分，要不学我刚才说的，喊一声？
满祠堂的人先是一怔，接着哄笑炸得房梁直颤。
三堂叔拍着大腿直抹眼泪：小九这混球！几个年轻族人笑得蹲在地上，连苏德昌都憋着笑咳嗽。
苏文远的脸从脖子红到耳尖，咬得后槽牙咯咯响，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爷......爷......
叮——任务家族危机完成！
系统提示音在苏九脑海里炸开，淡金色光幕浮起一行小字：解锁【人脉网络（初级）】，可临时借用盟友能力（如：市井情报、武功辅助等）。他偷偷掐了把大腿——这系统总算办回人事了！
就在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的声响由远及近，接着是铜锣的一声。
有人扯着嗓子喊：圣、圣上有旨——安州苏府列为皇商候选之家！
祠堂里的笑声像被掐了脖子的鸭，瞬间没了声。
苏九望着门口晃动的明黄幡子，摸着下巴嘀咕：这系统刚给完奖励，圣上就送圣旨......合着我这戏越唱越离谱了？
宣旨太监的尖嗓音穿透门帘飘进来：苏府家主接旨——
苏德昌抖着手整了整衣襟，目光扫过还跪在地上的苏文远，又落在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苏九身上，突然觉得这祠堂里的香火，怕是要烧出些新门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