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心里一紧,易学习这个人他当然熟悉。
那是他曾经的老领导,也是他的老战友。
只因为当年一起处理群众事件时背了锅,留下了污点,原地踏步了二十多年。
虽然如今李达康有能力帮他向上一步,但他却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这个人。
如今沙瑞金提起,他刚想说几句夸奖的话,却听见高育良开口了:
“沙书籍真是眼光独到,我原本还打算找机会
把这位同志调到证法口来,没想到您已经先一步看中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您也看中了这匹千里马,对这个安排,我没意见。
这样的人能进步,也是我们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事。”
这时,与会的人都看出来了,这是高育良和沙瑞金之间的默契。
这次人事变动,两人早已暗中配合好,分配好了各自的利益,开会不过是个形式,其实只是走个过场。
很快,汉东省就发布了两项人事任免:
【任命祁同伟同志为证法委副书籍,兼任公安厅厅长】
【破格提拔吕州开发区书籍易学习同志为京海市代市长,试用期六个月】
一时之间,如同惊雷炸响。
……
侯亮平看着眼前这位神采飞扬的老学长,忽然想起钟小艾说过的话,心中微微一紧,便随口说道:
“师哥这次当上了证法委副书籍,是要接咱们老师的班啊。”
祁同伟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这个证法委副书籍的职务,他并不太在意。
但当正式任命下来时,他立刻明白,这是赵立春为他铺的一条路。
有了这个职位在手,将来省韦书籍换届时,他的上升之路就会顺利许多。
虽然现在不少省份的公安厅长也兼任这个职务,但以前他曾经争取过,却没有得到。
如今机缘巧合,反倒成全了他当初的愿望。
“职位高低不重要,关键是能为百姓办事。
这才是我们当官的初心。”
听到这话,侯亮平一脸不以为然。
别人嘴里说出这句话,他还相信。
但从祁同伟嘴里说出来,他就本能地反感。
不是别的原因,为什么他祁同伟同样是向上攀附,没人说他是靠女人上位,而自己却被人背后议论,哪怕现在工作上还需要祁同伟的支持,但他对祁同伟始终没有好感,甚至时时刻刻都在寻找他的问题,想要找到突破口,给他致命一击。
祁同伟自然知道侯亮平的小算盘,但他并不在意。
以前或许还会把他当作一个对手,现在看来,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侯亮平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罢了。
“亮平,现在那两个关键人物已经转到检察院了,我也得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你也知道,保护伞虽然被拔掉了,但下面的黑恶势力还得继续清理。
比如那个强盛集团,就是下一步的重点!”
侯亮平巴不得祁同伟赶紧走,因为他手头正有一件大事要做,一件不能让祁同伟插手、更不能让他抢功的大事。
京州市,高速出口。
李达康乘坐的那辆挂着00009车牌的专车驶出高速。
车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的前妻欧阳靖,不过现在“前”不“前”的也不重要了。
就在车子驶出收费站时,前方赫然横着三辆警车,车前站着一群警察,来势汹汹。
李达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好!
后面的路也被堵死了,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自从他上任以来,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算是在县里时,也从没吃过这样的亏。
眼前这些人,真是让他窝了一肚子火。
只见前方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色西服,系着红领带。
他伸手拦在车前,挡住了去路。
李达康虽然心头冒火,但还是努力压住脾气,低声对前排的人说道:
“去问问出了什么事,态度要和气点!”
李达康不清楚前妻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也懒得深究。
侯亮平的做法,简直就是当众抽脸。
而且抽得毫不遮掩,毫无保留。
就连沙瑞金想要针对他,也会讲究个分寸。
但如今的侯亮平,完全不考虑后果。
直接摆到台面上来,当众让他难堪。
司机下车,走向侯亮平,语气严厉地责问:
“你们知道这车是谁的吗?”
侯亮平缓缓抬头,语气懒散地回应:
“我们只清楚一件事——我们要传唤的人欧阳靖女士就在车上。”
说完,他亮出证件晃了晃。
司机冷冷回道:
“你们难道不清楚欧阳靖是谁的妻子吗?”
侯亮平微微抬头,语气略显不耐:
“她是谁的妻子,和我们办案没关系。”
一旁的陆亦可随即补充道:
“有人举报欧阳靖涉嫌职务问题,我们需要带她回去协助调查。”
说着,她拿出一份文件。
看起来像传唤证,但没人注意到她的手指轻轻挡住了签名栏。
司机立刻反驳:
“欧阳靖女士是李达康书籍的夫人。
这辆车是李书籍的专车,你们无权干涉。”
侯亮平早就注意到车里的李达康,这时也侧身望了一眼。
与李达康目光相接后,他才开口:
“是这样吗?如果李达康书籍在车上,麻烦您通禀一声,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希望他能理解并配合。”
虽说是请求,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达康看了眼欧阳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见欧阳靖戴上墨镜,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送我到机场,我该走了。”
说完便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侯亮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目送欧阳靖离去。
李达康的车驶过侯亮平身边,车窗缓缓降下。
……
与此同时,公安厅大楼前,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正仰头望着大楼。
她戴着金丝眼镜,眼神中透着一股决意,迈步走进了大楼。
“祁厅长,外面有人找你。
说是从京海来的,说有重要线索,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你要不要见?”
祁同伟应了一声,没太放在心上。
说实话,这种事他早已司空见惯。
不过对方既然专程找上门,他也只能见一见。
不久之后,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祁同伟头也不抬地说道。
门一开,一位女子走进来,轻轻带上了门。
一进门就开始落泪,怎么都止不住。
祁同伟抬起头,打量了一眼。
不说别的,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配上金丝眼镜和风衣,倒是挺惹人怜。
他心知这种时候不能太情绪化,便语气平静地说:
“你要来这儿哭,那我让你哭一会儿,纸巾在桌上,你自己拿,我一会儿还有事。”
听到这话,女子止住眼泪,抬头看向祁同伟。
哽咽着开口:
“祁厅长,能不能救救我哥?
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从小就是他把我带大的。
我哥现在身陷困境,您能不能帮帮我。”
话没说完,眼泪又落了下来。
祁同伟有些好奇地问:
“你哥?你是京海人?
你哥是谁?你连情况都没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愧,随即说道:
“我哥是强盛集团的高启强,京海人。
他不是什么罪犯,只是挣了点钱,结果被人设了圈套。
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整个京海,谁不知道我哥为人仗义,养老院、幼儿园,他都是主动捐款。”
祁同伟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你哥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强盛集团嘛……
京海最大的黑恶势力,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
设立赌场、非法买卖、强揽工程,这些是强盛集团的核心活动。
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绑架罪、放火罪、寻衅滋事罪、非法经营罪、强迫交易罪、组织卖淫罪、开设赌场罪、行贿罪。
这是调查后得出的结论,你还相信你哥哥是清白的吗?
听到这番话,高启兰一时慌了神。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瘫坐在地上,喃喃问道:
“那……我哥会判死刑吗?”
祁同伟听完,望了她一眼,语气复杂地说道:
“死刑,几乎逃不掉了。”
高启兰听后,顿时如坠冰窟,心神俱裂。
她从未想过,兄长会面临这样的结局,她无法接受。
从小到大,她都在哥哥的庇护下成长,如今仿佛失去了依靠。
她不知道,明天的阳光还能不能照进心里。
就在这时,她目光落在祁同伟身上。
对了,祁厅长,他是公安系统最高级别的领导。
他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救我哥的。
还在地上的高启兰,挣扎着爬起来,绕过办公桌。
她扑向祁同伟,紧紧抱住他的大腿,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哽咽着哀求:
“祁厅长,我求你了……
别让我哥死,只要他不死。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都可以。”
此刻的高启兰,早已没了大小姐的矜持。
只剩下一具破碎而柔弱的灵魂,而祁同伟也是个男人。
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不忍。
尤其是那压抑不住的情绪,让祁同伟有些动摇。
高启兰出身医学,对人的反应极为敏感。
察觉到祁同伟情绪的变化,她立刻抓住机会,动作虽显生疏,却带着决绝。
祁同伟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她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