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大喷子突然提高了嗓门,声音陡然拔高。
赵瑞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震得心头一紧,防线开始动摇。
他心里明白得很,这回牢饭是吃定了。
花斑虎抛出的问题,他根本无从回避。
在国内,蓄意杀人的罪名有多重,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正是他最不愿触碰、也无法承受的事实。
此刻的赵瑞龙神情恍惚,眼神游离。
“赵瑞龙,你现在的罪行已经够判死刑了。
不过,如果你能提供点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在量刑上我们会酌情考虑。
死刑立即执行和死缓之间,差别可不小。
记住,决定权在你手上,听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赵瑞龙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开口:
“我要举报祁同伟!
他是山水集团的股东,不过两个月前把股份转出去了。
那笔钱,我通过海外账户打给了他。”
听他这么一说,大喷子嘴角微微上扬。
搁以前,他或许还真信了这套说辞。
但就在刚才,高小琴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
“赵公子,你这就有点不诚恳了。
刚才高小琴已经交代,她手头那百分之十七点六的股份,
是两个月前以市场价不到一半的价格卖给了你。
那笔海外汇款,她名义上是给儿子和她妹妹儿子设立的海外教育基金。
这些事,她连书面资料都交到警方手上了,跟祁书籍有什么关系?”
赵瑞龙一听,急得语无伦次起来:
“你不明白,高小琴就是祁同伟的人。
他们两个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你不信?你查,高小琴的儿子就是祁同伟的!”
说实话,大喷子心里是相信这话的。
这种时候,赵瑞龙不太可能说假话。
但问题是,政治分寸摆在这里,谁敢轻易碰祁同伟?
“赵瑞龙,没有证据的话别乱说。
关于祁书籍的事,我会如实上报。
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要交代,比如你家里的情况?”
听到这句话,赵瑞龙脸色骤变。
此时,检察院检察长办公室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请进。”钟小艾低声应了一声,却依旧埋头于文件之中。
从京城调到地方,落差实在太大。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方方面面都不同以往。
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过去在京城,
虽然也是正厅级干部,身份不低,
但工作内容相对单一,只需按部就班执行任务,
像上次督导组的任务那样,完成自己的部分就行。
可现在不一样了,工作千头万绪,
每一件事都要反复权衡,深思熟虑,
不再是单纯完成任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履职担责。
虽然只是升了一级,但这挑战可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钟小艾这段时间几乎没合过眼,
办公室成了她的“家”,困了就在桌上趴一会儿,
她一心要把整个检察院的工作理顺。
祁同伟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官场这潭水,说到底不是谁都能轻易驾驭的。
最重要的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
而是要懂得把握尺度——该放手时就放手。
有些事情不必亲自过问,交给下属处理,
既能锻炼队伍,又能减轻自身压力,
何乐而不为?
有些人就是放不下身段,
总以为事事都亲力亲为才是负责,
其实不过是在给自己徒增负担罢了。
一个人精力有限,团队配合才是根本。
职责分工的重要性,很多时候甚至超过具体做事本身。
看着钟小艾埋头伏案、眉头紧锁的样子,祁同伟没说话,
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慢慢加大力度。
人在极度疲惫时,
有人帮忙松松筋骨,那是说不出的舒坦。
钟小艾果然轻轻叹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放下手头的文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享受片刻安宁。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自己累垮。
地方上的事,和京城可不一样。”
钟小艾听祁同伟讲完,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在慢慢消化这些话,但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焦虑了。
她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语气有些感慨地说:
“这次下来,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一个检察院,竟然有这么多事要处理,一年到头,几乎没个停歇。
就这么一个单位都这么复杂,我都不敢想象,像老师那样的省掌,还有你担任的公安厅长,是怎么撑下来的。
那得面对多少人,处理多少事啊。”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刚来这边,就想多学一点,多抓一些细节,至少心里有个底。
把这些事过一遍,我才踏实。
再说,这些本来就是我该了解的内容,真要全扔给下面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毕竟我还是新人。”
钟小艾的心态,确实还带着基层干部的思维。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厅级干部,但经验上还显得有些青涩。
换个地方的县长、书籍上来,可能早就理清重点,把节奏掌握住了。
她并不是能力不行。
能坐上这个位置,本身就说明她不是泛泛之辈。
她的问题在于还没完全适应身份转变,对问题的视角还停留在执行层面,而不是决策层面。
只要给她半年时间适应,这种局面自然会改变。
祁同伟看着她这副模样,也是理解的。
他自己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他语气放缓,语重心长地说道:
“正因为你是新人,才有资格这么说。
等你和下面人熟了,他们就把事全推回来了。
就拿公安厅来说,我现在基本不过问细节,只负责大事决断。
可就算这样,稍不注意,副厅长们就把一堆事情塞给我。
你要是什么都亲力亲为,那根本做不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是检察长,整个检察院都听你指挥。
除了案件本身,从食堂到人事,从预算到基建,所有事情都得你点头。
你要是事事都管,那真是永无止境。
京里和地方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得学会放权。
把任务布置下去,既是培养人,也是明确责任。
你轻松了,才能腾出手来查漏补缺,这才是你真正的职责。”
他笑了笑,语气一转:
“让你盯住人事和财务,不是让你把权力抓死,而是通过这两个关键点,来掌握整个检察系统。
你是领导,不是办事员。
你的任务不是干具体活,而是监督成果,根据情况布置任务,而不是去替别人干。
想了解工作其实很简单,不需要亲自处理每件事,多走走看看,听听汇报,也就差不多了。
那些具体事务,让下面人干,你再检查他们的成果,这才是了解工作的方式,明白吗?”
“勤勤恳恳的老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