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那边的审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在承诺会酌情考虑为其申请减刑并对其母亲情况进行关注后,“疯狗”刘猛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他提供的信息虽然零散,却极具价值。
他承认自己受雇于一个叫“刀疤辉”赵辉的人,主要负责赌场的“安全”和催收工作。据他描述,这个地下赌场只是他们这个放贷团伙的据点之一,类似的场子在城西还有两处,经常变换地点。
“辉哥上面还有人…”刘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带着畏惧,“我们都叫他‘财哥’,但没见过几次面,每次来都戴着口罩帽子,声音沙哑,不知道真名。辉哥对他很恭敬,钱也都是‘财哥’定期来收。”
“怎么联系?”李伟追问。
“辉哥有个专门的手机,平时不开机,只有‘财哥’单线联系他。每次联系完,辉哥就会安排我们去收钱或者…办事。”刘猛顿了顿,补充道,“他们联系好像用的也不是普通电话,是什么网络电话,而且辉哥每次接完电话都会把记录删掉。”
加密通讯?单线联系?这伙人的反侦察意识相当强。
“你们催收的手段有哪些?除了殴打。”
“多了去了…”刘猛眼神闪烁,“堵门、泼油漆、电话轰炸都是轻的。抓到你家里人,拍裸照、限制自由…直到你还钱为止。实在没钱的,就逼他们签协议,用房子、车子抵债,或者骗他们去卖器官…”
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李伟强忍着怒火,继续问:“最近有没有闹出过人命的?或者失踪的?”
刘猛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前两个月,有个姓王的赌鬼,欠了三十多万,利滚利都快滚到一百万了。家里掏空了也还不起,被我们关在台球厅后面的小黑屋里关了几天。后来…后来人好像就不见了。辉哥说是他家里人凑钱还了,把人接走了,但我觉得不像…那家人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而且那天晚上我好像听到后面有动静,像是…像是麻袋拖地的声音…”
失踪案?李伟心中一凛,立刻将这一情况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陈凯和技术团队正全力攻坚“鑫荣贸易”和那个加密通讯方式。
“鑫荣贸易的流水太干净了!”陈凯皱着眉头,“几乎每一笔进账和出账都有看似合理的名目,要么是货款,要么是服务费。接收赌场那边来的资金,也被做成了‘借款’或‘投资回报’的样子。表面上看,完全合法合规。”
“越是完美,越是可疑。”陆野沉声道,“继续深挖,重点查它的上下游企业,尤其是那些频繁发生大额资金往来,但经营范围和实力明显不匹配的公司。”
“明白,已经在做了。需要点时间进行穿透式审查。”陈凯点头,随即切换屏幕,“另一个发现是关于通讯的。根据刘猛的描述,我们分析了赵辉被抓前后所有的通讯记录,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经过多次跳转加密的网络Ip地址,信号源很不稳定,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城北的一个老旧居民区。”
“能定位到具体位置吗?”
“很难,对方用的应该是虚拟运营商甚至是非法的通讯模块,而且时间很短。但大致范围可以确定。”陈凯在地图上标出了一个区域,“这个区域…流动人口多,环境复杂。”
“让当地派出所暗中排查一下。”陆野吩咐道,“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打草惊蛇。”
这时,周婷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快步走来,脸色凝重。
“陆野,核对失踪人口记录有发现。”她将报告递给陆野,“两个月前,确实有一名王姓男子(王建国)的家属报案称其失踪。报案人称王建国嗜赌,失踪前曾提及欠下巨额赌债,被逼得很紧。失踪地点,就在城西那个台球厅附近!”
失踪时间、地点、原因,都与刘猛透露的信息高度吻合!
“立刻联系家属,重新录详细口供!提取王建国的生物信息,与失踪人口库和无名尸库进行比对!”陆野立刻下令。一条因赌债引发的失踪案,很可能牵扯出更严重的罪行。
案件的性质,正在从治安案件、经济犯罪,向更严重的暴力犯罪甚至命案方向升级。
办公室里的气氛愈发凝重。原本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赌场斗殴衍生出的高利贷案,没想到背后不仅可能牵连着李氏集团,现在还可能埋藏着失踪甚至死亡的受害者。
“刀疤辉赵辉那边,再审!”陆野对李伟说道,“重点问王建国失踪案和那个‘财哥’!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施加点压力。”
李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于这种可能涉及人命的渣滓,他不会有丝毫手软。
调查仿佛剥洋葱,每剥开一层,露出的不是真相,而是更浓的辛辣和更汹涌的泪水。陆野感觉他们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中心,那里不仅流淌着肮脏的金钱,更可能埋葬着无辜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