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妩反驳他,我只是觉得,你抄这么多家,皇上不会坐视不理。
萧承轻笑:阿妩放心,为夫做事稳妥,不会让旁人抓了错处。
你……你胆子可真大。季青妩颤颤地咬住唇,眼眸里似有水雾。
萧承,你胆子可真大。她重复了一句,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感叹。
萧承上前,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眼里荡漾出温柔:胆子不大些,如何护得住你?
季青妩不知从何说起。
她眼眶里的水雾终究凝成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声音带着哽咽:抄这么多人家,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萧承凝视着季青妩梨花带雨的模样,眼底浮现出一丝病态的餍足。
他轻轻倾身,语气里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期待:若是阿妩不愿我去抄别人的家,那我只能去打些其他主意了。
他刻意拖长尾音,声音里裹着暗哑的笑意。季青妩止了哭泣,睁着一双懵懂的眼,怔怔地看着他。
萧承抚过她的鬓发,指尖擦过泛红的耳垂时微微停顿,眸中似笑非笑:比如……
话音戛然而止,萧承顿住,却是不说了。
季青妩紧紧盯着他,直觉他要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比如...萧承又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季青妩紧张地抿起唇,伸手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去西域贩些奇珍,或是去江南做些茶叶生意。
季青妩这才反应过来被他戏弄了,刚要发作,却听他正色道:我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不至于靠抄家敛财。
萧承终于将话题引到正道上。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那摞账册上,这些都是正经生意赚来的。从即日起,这些都要交给阿妩打理了。
季青妩却是吓了一跳,她望着萧承,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承一本正经道:你该学着管家了。他的眼中带着某种期待的光,像是在等待猎物撞进陷阱。
季青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山一样高的账册,整个人有些方。
管家?季青妩在心底苦笑。她只会花钱,在季府的时候,是长姐管的家,她跟着看了两天账本,甚累。
她眨了眨眼,看着萧承:你让我管?
萧承点头:你嫁进萧家,日后都要担起主母的职责。况且,中馈一向是妻管的。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像是要将这个认知刻进她心底。
我……我管不了这些。
撂下这话,季青妩转身要跑。刚迈出半步,腕间便被熟悉的力道扣住,身后传来的灼热气息,顺着后颈爬上脊背。
萧承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阿妩若不会,为夫教你就是了。他修长的手指点过她泛红的脸颊,最后落在颤抖的唇畔,夫人管家,为夫放心。
这话莫名耳熟,季青妩浑身不自在。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他却贴得更紧。她刚要开口,他的指尖落在她颈侧,带着蛊惑般的温度:这次教你管账,保证...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比上回教得更认真。
季青妩霍然僵住,眼中漫起羞恼。萧承惯会拿捏她,偏偏她偶尔经不起诱惑,挣不开、躲不过。那些半明半昧的东西涌上来,她的脸烧得通红,只能死死咬着唇,任由他圈着。
她指着满桌匣子转移话题:“你哪来这么多银钱?”
话音刚落,萧承耳尖悄悄红了。
他的手臂环在她腰间,眼神低垂,那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我这些年虽在军营...比较忙...
季青妩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萧承极少这般不自在。她从他怀里撤出来,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双一贯波澜不惊的眸里,此刻竟染上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双手在身后支住小案,屏息等待他的下文。
萧承顿了顿,漆黑的眸深深凝着她,缓缓开口:我这些年虽在军营,但也抽空置办了些产业...
他的手不自觉摩挲着账册,声音越来越低。
季青妩在灯下与他目光相触,恍然间察觉那双眸中涌动的浓烈情愫。像是被烫着般,她不自觉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双颊泛起的红晕渐渐漫开,双眼湿漉漉的。
萧承红着脸一一数给她听,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还令人造了座宅院,里头引了山间清泉,夏日里凉快得很。等入伏了,我们去住…”
他顿住话语,轻轻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某种期待:阿妩觉得如何?
萧承突然伸手,季青妩下意识往上一瞥,正撞上萧承深情款款的眼神。他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烧干,又像是要将彼此融入对方。
季青妩不知如何回应,又低垂下眸,似是在思考。
萧承见她半天不说话,又忐忑起来,以为她看不上。他略一倾身,温热的鼻息落在季青妩耳侧:虽然家底不如皇帝深厚,但阿妩早晚都是我的妻,不会饿着阿妩的。
季青妩听着萧承细数这些家业,不免往深处想了想。她知晓萧老将军从不铺张,对这位意外的母子,想必也不大方。而萧承,六七岁才被认回萧家,寄人篱下的滋味想必也不好受。初入萧府时,或许连丫鬟婆子都能对他指桑骂槐,那些年,他定是将每一份赏赐、每一笔月钱都紧紧攥在手里,舍不得多花一文。
军营里摸爬滚打,刀尖舔血换来的军功,旁人或许拿去挥霍享乐,可萧承却默默存了起来。从小在夹缝中求生存,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反而让他比同龄人更早明白钱财的重要性。他一边在战场上厮杀,一边琢磨着生财之道,从买下第一间小铺子,到如今良田美宅无数,不知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才将家业一点点攒起来、扩大起来。
想到这里,季青妩仿佛看到了那个懵懂孩童,在主母冷眼、族亲轻视中讨生活,真是可怜呐。
季青妩的视线从账簿慢慢移到萧承胸前平整的衣襟上,想起了他第一次跟着萧夫人来季府时脏兮兮的模样。
啧啧!还好那些苦日子如今都熬出头了。
她想得入神,眸中泛起的怜悯几乎要溢出来。
萧承在一旁瞧着,脸色瞬间沉下来,他冷哼一声,轻嗤道:季青妩,你这是又在胡乱揣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