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老爹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挥了挥蒲扇，算是告别。那身影晃了两下，就彻底融进了售货机投下的那片阴影和嘈杂的人流里，再看不见。
午后的太阳毒得很，像是要把东京都森林网球公园的每块地面都烤出烟来。
从神奈川到东京路程不近，立海大的人没回去，在公园边上的餐馆随便解决了午饭，歇了会儿脚。
下午两点整，日头最毒的时候，立海大附属中学的队伍已经准时站在七号球场外面。
那一身土黄色的队服在烈日下格外扎眼，像一片沉甸甸的、移动的山。
观众席早就挤满了。幸村精市披着外套，坐在阴凉处的选手休息区长椅上，切原赤也、玉川良雄几个围坐他旁边。
看见大部队到了，幸村微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他脸色还是苍白，但眼里有光，带着期待。
球场对面，山吹中学的人也严阵以待。
伴田干也教练眯着眼，脸上还是那副看不透的笑。
千石清纯转着手腕，目光扫过立海大的阵容，嘴角一扬，跃跃欲试。
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表情绷得紧，像两把马上要出鞘的刀。
双方进场，列队，握手。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简短的口号声撞在一起，战意就在灼热的空气里噼里啪啦地烧，几乎要溅出火星子。全国大赛首战，这就开始了。
“全国大赛第一轮，立海大附属中学对阵山吹中学，现在开始！首先进行单打三的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仁王雅治，对阵山吹中学远藤圣一！”
广播声刚落，仁王雅治就晃悠着走上场。那头白毛在太阳底下格外晃眼，狐狸眼里闪着玩味的光。他的对手远藤圣一则一脸紧绷，如临大敌。
猜边，山吹拿到了发球权。
远藤圣一深吸一口气，想用一记凌厉的发球抢个先手。抛球，挥拍！球速不差，角度也刁，直冲仁王的反手位深处！
可仁王脚步只轻轻一滑，就像早料到了似的，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落点。球拍看着随意地一甩！
啪！
一个精准得吓人的对角斜线！球速不算快，却带着股诡异的旋转，擦着边线飞过去！
远藤圣一赶紧横向移动去追，脚步已经有点乱。仓促间的回球又高又飘！
仁王早就等在网前了，身体跃起，手臂舒展，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表演。
砰！
一记干脆利落的扣杀！直接得分！
“15-0！立海大领先！”
干脆，高效，甚至带了点戏耍的轻松。
球场外面，山吹的替补席上，室町十次几个看得目瞪口呆。
“好……好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个白头发的是立海大的正选？以前没怎么听说过啊……”
“立海大真是……怪物云集！”
比赛完全是一边倒。仁王光靠扎实得可怕的基本功、精准的预判和变幻莫测的节奏，就把远藤圣一耍得团团转。
每个回球都看着随意，却总打在对手最难受的位置。
“30-0！”
“40-0！”
“Game！立海大！1-0！”
……
“6-0！Game！Set and match！立海大仁王雅治获胜！”
不到二十分钟，比赛结束。
仁王吹了个无声的口哨，晃悠着走下场地，像只是热了个身。
观众席上，幸村精市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对旁边的玉川良雄说：“仁王的进步很大。基础更扎实了，对比赛节奏的掌控也强了不少。”
玉川良雄推了推眼镜，点头：“是的，部长。而且他在双打里的欺诈术好像也更精进了。”
他说着，目光下意识往不远处安静站着的柳生比吕士那儿瞟。
幸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柳生察觉到视线，微微侧头，绅士地颔首致意。
幸村回以微笑，双方没说话，却有种默契在里头流动。
“接下来，进行双打二的比赛！由山吹中学南健太郎、东方雅美，对阵立海大附属中学柳莲二、毛利寿三郎！”
广播又响起来。
立海大这边，丸井文太看着对面入场的那对默契十足的搭档，嚼泡泡糖的速度慢了下来：“啧，‘土豆雄兵’居然在双打二就出来了？伴老这么急着派王牌？”
胡狼桑原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他们是想抢下这一分，提振士气吧。”
神崎凛司站在一旁，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山吹的阵容，声音清晰地说道：“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是山吹现在最强的双打。击败他们，山吹就没了最稳的得分点。剩下的……”
他视线扫过山吹替补席上的千石清纯和那个看起来有点紧张的一年级生喜多一马，“千石清纯的单打有威胁，但不是无解。喜多一马体力是致命短板，不足为虑。”
他的话冷静又笃定，带着一种看透全局的掌控感，让旁边的丸井和胡狼下意识安下心来。
球场里，猜边结束。柳莲二和毛利寿三郎走上场。
柳的数据网球气场沉静得像深水，毛利则打着哈欠，那头火红的乱发底下，眼神却带着点刚睡醒似的锐光。
他们对面，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严阵以待。
东方雅美额头上已经冒了层细汗，面对立海大这对堪称豪华的组合——数据宗师和沉睡的雄狮——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
比赛，马上开始。空气里弥漫起一种和单打三不一样的、更复杂更凝重的战意。
双打的较量，不光是技术的比拼，更是默契、战术和心理的全方位博弈。
南健太郎深吸一口气，和东方雅美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他们是山吹的双打支柱，经历过无数恶战，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一球入魂！”南低喝一声，将球抛起。
他的发球速度快、角度刁，直冲柳莲二的脚边。但柳仿佛早已预料，侧身、引拍，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15-0。”
柳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毛利懒洋洋地站在网前，打了个哈欠：“这么快就得分了？没劲。”
东方雅美脸色一沉。他快步上网，试图用一记截击打破立海大的节奏。但毛利的反应快得惊人，一个跨步就封住了角度，反手一削。
球轻飘飘地过网，落在无人区。
“30-0。”
南健太郎咬紧牙关。他们都知道立海大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每一个回球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
“不能这样下去，”南对东方低语，“得打破他们的节奏。”
东方点头，眼神坚定。下一球，南故意发向毛利的身后，试图利用他的懒散。毛利果然慢了半拍，但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补位，一记精准的反手直线。
“40-0。”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山吹的王牌双打在立海大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Game，立海大，1-0。”
交换场地时，南和东方的脸色都不好看。伴田教练在场边眯着眼，依旧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但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透露出一丝紧张。
“立海大的数据网球名不虚传，”南擦着汗，“每个球都像被看透了。”
东方喘着气：“得变变节奏，不能按他们的套路来。”
第二局是柳的发球局。他站在底线，目光冷静地扫过对面，然后抛球、挥拍。动作简洁至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
球直奔角落，南勉强接到，回球质量不高。毛利网前一个轻巧的放短，东方拼命冲刺，但还是差之毫厘。
“15-0。”
柳的发球局进行得毫无悬念。他的每个发球都落在不同角度，让山吹两人疲于奔命。偶尔一两个回球，毛利在网前随意一挡，就能得分。
“Game，立海大，2-0。”
丸井在场边吹了个泡泡：“柳的数据还是这么可怕啊。”
胡狼点头：“毛利前辈的补位也很及时。”
神崎凛司静静看着，忽然开口：“山吹要变了。”
果然，第三局开始，南和东方的站位出现了变化。他们开始更多采用前后站位，试图用网前压迫打破立海大的节奏。
东方雅美网前一个抢攻，终于扳回一分。
“15-0！”裁判的声音响起，山吹的支持者爆发出一阵欢呼。
但立海大丝毫不乱。柳轻轻推了推眼镜，对毛利说：“概率78%会继续网前压迫。”
毛利懒洋洋地点头：“知道啦。”
下一球，东方果然再次上网。但柳的回球又低又平，直奔他的脚下。东方勉强挑起，毛利早已等候多时，一记暴扣！
“15-15。”
南健太郎脸色越发凝重。他们就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越挣扎缠得越紧。
“Game，立海大，3-0。”
中场休息时，山吹两人的队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伴田教练终于起身，走到场边低声嘱咐着什么。
南和东方频频点头，眼神重新燃起斗志。
“哦？要垂死挣扎了吗？”毛利歪着头，笑得漫不经心。
柳冷静地分析：“根据数据，山吹在落后时会采取高风险战术，成功率约36%。”
第四局开始，山吹果然像换了支队伍。南健太郎的发球速度突然提升，角度也更加刁钻。
“AcE！15-0！”
东方雅美网前的截击也变得更加果断，连续得分。
“30-0！”
“40-0！”
观众席上山吹的支持者沸腾了。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立海大依然从容。柳轻轻推了推眼镜：“风险战术的持久率只有17%。”
果然，下一球南为了追求角度，发球出界。
“40-15。”
东方网前抢攻，却被柳一记精准的穿越球打破。
“40-30。”
关键时刻，南健太郎咬牙再次发力。一记重炮发球直冲底线，柳回球出界。
“Game，山吹，1-3。”
山吹终于扳回一局。南和东方击掌相庆，但表情依然凝重。
“只是开始，”南擦着汗，“还得继续。”
但立海大不会给他们机会。第五局柳的发球局，他再次展现出完美的控制力。每个发球都落在死角，让山吹两人毫无办法。
“Game，立海大，4-1。”
比赛进入第六局，东方的发球局。他试图模仿南的风险战术，但稳定性不足，连续双误。
“0-30。”
南急忙喊了暂停，稳定队友情绪。但已经无济于事。立海大的攻势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
“Game，立海大，5-1。”
赛点局，毛利的发球局。他打着哈欠，眼神却锐利如鹰。
“快点结束吧，热死了。”他嘟囔着，却发出一记时速超过200公里的发球。
“AcE！15-0！”
东方试图反击，但毛利的发球力量太大，回球质量很差。柳网前一个轻巧的截击。
“30-0！”
南和东方拼尽全力，救回一个赛点。
“30-15！”
但下一球，柳和毛利一个精妙的配合，前后场交替进攻，终于打破山吹的防守。
“Game，set and match！立海大获胜，6-1！”
比赛结束。柳和毛利轻轻击掌，就像完成了一场普通的练习赛。而山吹两人瘫坐在地上，汗水滴落，满脸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