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峰。
山巅的大殿内,森然妖气如实质般在梁柱间盘旋。
殿中央的墨玉王座上,黑羽妖王周身缠绕着漆黑如墨的煞气,背后若隐若现的三对羽翼虚影昭示着这位禽族大妖的滔天怒火。
废物!
一声厉喝震得殿顶的玄冰晶簌簌坠落。侍立两侧的妖将们顿时跪伏在地,修为稍弱者甚至现出了原形——这是禽族面对上位者威压时的本能反应。
黑羽妖王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刺向殿下站立的狐族青年:胡家小子,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六名筑基妖将足以取那人族首级?
他指尖直指胡煜呈现在倒好,本王的青鳞蛇君、铁羽雷鹫全都折在那小子手里!
胡煜呈不慌不忙地躬身一礼,袖中暗藏的留影石悄然激活。光影凭空出现,清晰地重现了那场战斗——人族剑修的五柄本命飞剑结成玄妙剑阵,每一剑都带着上古剑诀特有的道韵。
大王明鉴,狐族青年声音清朗,此人修炼的乃是上古修士的《五行剑典》,更炼成了相生相克的五柄本命飞剑。
他故意让影像定格在土恒剑斩破蛇妖护体罡气的一幕,虽只是筑基中期,但论杀伐之力,恐怕...
够了!
黑羽妖王突然拍碎王座扶手,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作为金丹初期大妖,他自然认得那剑光中蕴含的玄奥。
见火候已到,胡煜呈话锋一转:不过那人也付出了代价。影像切换到剑修重伤遁走的画面,如今他五脏俱损,剑器崩裂,短期内绝不敢再...
黑羽妖王突然打断,背后羽翼虚影剧烈震荡,若非要在此牵制人族金丹,本王早亲自去捏死这只蝼蚁!
他盯着胡煜呈,突然冷笑:说吧,胡家小子,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面对黑羽妖王威压,胡煜呈将自己的来意一一道来。
胡煜呈想再借五名妖将。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狐狸!黑羽妖王怒极反笑,三对羽翼虚影在身后完全展开,你青丘一脉的妖将都是宝贝,我黑羽峰的儿郎就该白白送死?
殿内温度骤降,跪伏的妖将们瑟瑟发抖。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胡煜呈突然直起身,掌心三根泛着幽光的狐毛无风自动。
每一根狐毛尖端都跳动着青丘特有的狐火,火光中隐约可见三道筑基中期的狐妖虚影。
大王息怒。
胡煜呈声音不卑不亢,我家大王已允诺派出三名玄狐卫他故意让狐火映照出那三道虚影腰间的青丘令牌——这分明是胡钰瑢的亲卫队。
黑羽妖王的羽翼微微收拢。作为金丹妖王,他太清楚玄狐卫意味着什么——那是青丘狐族用秘法培养的死士,每个都拥有堪比筑基后期的战力。
胡钰瑢肯派出这等精锐,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八名筑基妖将...黑羽妖王摩挲着下巴,眼中凶光渐敛,若再失手...
那便证明此人是大患。胡煜呈突然收起所有笑意,袖中滑出一枚血色晶石,此乃我家大王法器推演出,那剑修藏身之处的大致位置,他此刻应该正在疗伤。
黑羽妖王盯着血色晶石上流转的血色纹路,突然放声大笑:好!本王就再给你五名铁羽卫
他猛地拍案,殿外顿时传来五声刺破云霄的鹰唳,不过...
胡煜呈感到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脊梁攀升。他当然明白妖王话中深意——这次若再失败,恐怕就不只是回来复命那么简单了。
青丘狐族虽与黑羽峰交好,但面对暴怒的金丹妖王,即便是自家大王也未必保的了他这个筑基小辈。
一声,胡煜呈重重跪倒在地。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狐火上,火焰顿时暴涨三尺:以青丘血脉起誓,此番若不能取回剑修首级,全凭黑羽大王发落!
殿内骤然寂静。所有妖将都惊讶地望向那个跪地的身影——这小子拿自己当赌注。.
黑羽妖王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缓缓抬起右手,一道黑羽令箭从袖中激射而出:铁羽卫听令!
殿外顿时响起五声穿云裂石的鸣叫,五名身披玄铁羽衣的妖将破空而来,单膝跪在殿中。
他们每一个的气息都比先前折损的妖将强横数倍,尤其是为首的那名鹰面男子,周身缠绕的气息已然筑基后期。
记住。黑羽妖王的声音如寒冰刺骨,这次若再让那人族老鼠跑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胡煜呈,本王就拿你喂我族的小崽子!胡煜呈低头称是。
黑羽妖王指尖一弹,一道乌光破空而出。胡煜呈抬手接住,掌心顿时传来刺骨寒意——那是一枚通体漆黑的玄铁令,正面铭刻着栩栩如生的三翼妖禽图腾,背面则用妖文烙着一个血字。
持此令可调动黑羽峰境内所有筑基妖修。妖王的声音从王座高处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回响,记住,胡家小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妖王突然俯身,锐利的鸟喙几乎贴到胡煜呈鼻尖:若这次再让那人族老鼠跑了,本王可是不会,再顾忌胡道友的面子!胡煜呈面不改色地深施一礼,转身时眼底却闪过一丝凝重。
当胡煜呈走后,黑羽妖王锐利的金瞳中闪过一丝阴鸷,殿内翻涌的妖气渐渐凝滞。
作为修行千年的金丹大妖,他比谁都清楚人族修士的可怕——那些被天地钟爱的生灵,往往能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当年那个练气期的人族剑修,如今竟已成长到能连斩六名同阶妖将的地步,若真让其突破至金丹境...
妖王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玄铁王座,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他想起六百年前,自己还是筑基小妖时,曾亲眼目睹一位人族金丹剑修一剑斩落二位妖王首级的场景。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至今仍会在午夜梦回时令他惊醒。
胡煜呈将令牌贴身收好,躬身退出大殿时,背后已然被冷汗浸透。
五名铁羽卫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玄铁羽衣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为首的鹰面男子突然开口,声音如同刀刮铁板:我们何时出发?
不急。胡煜呈眯起狐眼,指尖摩挲着袖中的晶石法器,先让我看看...这位剑修道友究竟藏在何处。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无名瀑布下,暗河深处的洞府中,何太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黄龙甲覆盖下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五脏六腑间残留的蛇毒仍在隐隐作痛。他面前悬浮的精致的小玉盒,透过玉石,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正静静地躺着一只类似于幼虫的蛊虫,仿佛在发出某种警告。
不对劲...何太叔突然睁眼,凝视玉盒中的蛊虫,他这些年精心喂养,从未见蛊虫发出过这么剧烈的警告。
自从三日前那场死战后,他心头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危机感——妖族这次的围剿太过精准,就像提前知道他的行动计划一般。
他收起玉盒,何太叔眼神渐冷,终于做出决断:回关。
随着一道剑诀打出,洞府内的生活痕迹被尽数抹去。何太叔最后看了眼这个栖身半月的避难所,身形化作剑光遁入暗河。
他知道,这次能逃过围杀实属侥幸,若继续留在妖族腹地,下一次等待他的恐怕就是死期。
瀑布外的月色正好,何太叔借着水雾掩护悄然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