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羽在她那精致的洞府里,因着那点“不安”和越发旺盛的嫉妒心,正盘算着如何去“探望”楚清歌,好好“安抚”一下她“受伤”的心灵。而与此同时,在药园执事那间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内藏玄机的洞府内,陆明远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白玉茶杯,脸上的温和笑容依旧,眼神却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静几分。
他刚送走了一道隐秘的传讯符光,指尖还残留着妖族特有符纸那微凉的触感。回想起林青羽那边传来的、带着明显情绪波动的信息,他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年轻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他仿佛自言自语,声音温和,像是在点评一个不懂事的后辈。
他抿了一口杯中清茶,目光落在窗外药园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那个由兽栏改造的简陋洞府。
“楚清歌……”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一个被判定为“伪灵根”的药园杂役,按理说本该在底层挣扎,默默无闻。可她偏偏像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野草,生命力顽强得让人侧目。
能救活濒死灵植(虽然后来知道是通灵之体),能用杂草炼出带丹纹的丹药,能在宗门大比上改良丹方出尽风头,甚至……能在秘境中触发上古遗迹,引出“天道不仁”那种惊天秘辛。
更让他警惕的是沈墨对她的态度。那位身负天煞魔体、本该心硬如铁的首席弟子,似乎对这个看似普通的师妹,有着超乎寻常的在意。甚至不惜在秘境中为她暴露魔气,如今更是自愿戴上锁灵链……
这一切,都让陆明远无法再将楚清歌简单视为一个运气好点、有点炼丹天赋的普通弟子。
“通灵之体……丹尊残魂……”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还有那群围着她转的、看似不起眼,却各有神异的灵兽。”
他想到了那只总能精准找到灵草、似乎还有预警能力的小朱雀;那只防御惊人、疑似有真龙血脉的穿山甲;还有那只……虽然目前看起来有点秃,但血脉绝对不凡、脾气暴躁的黑毛鸡(赤羽:你才鸡!你全家都是鸡!)。
这些因素单独拿出来,或许还不算什么。但全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就显得格外扎眼,格外……碍事。
“此女,恐成变数。”陆明远放下茶杯,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林青羽的嫉妒和愚蠢,一步步扳倒沈墨这个潜在的威胁,同时借助林青羽的手,将掺有血晶的丹药在宗门内扩散,潜移默化地侵蚀玄天宗的根基,为妖族后续行动铺路。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沈墨被锁,声望受损。林青羽这颗棋子用得顺手。
可楚清歌,就像是一颗突然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打乱了他精确计算的涟漪。她不仅没有随着沈墨的倒台而沉寂,反而因为当众炼制两仪丹、以及沈墨那“锁链与微笑”的画面,隐隐有凝聚起一部分同情和关注的趋势。
这很危险。
非常危险。
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变数。他需要的是可控的混乱,是精准的瓦解。
“林青羽那个蠢货,还只盯着男女那点龃龉,想着如何去羞辱对方。”陆明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殊不知,真正的威胁,往往来自于那些看似不起眼,却总能绝处逢生、打乱布局的人。”
他想起之前几次针对楚清歌的小动作,无论是下毒还是栽赃,似乎都被她莫名其妙地化解了。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那就不是偶然了。
这个楚清歌,不仅有古怪的运气,恐怕还有着远超她表面年龄的敏锐和韧性。
“不能再留了。”一个清晰而冷酷的念头在陆明远心中形成。林青羽这颗棋子,用来对付失了势的沈墨或许还行,但用来对付这个如同野草般难以根除的楚清歌,恐怕力有未逮,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他需要更直接、更有效的手段。
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变数。在她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没有将她身边的那些不确定因素整合成一股力量之前。
陆明远站起身,走到洞府内侧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布置着一个微型的传讯阵。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妖力,不同于灵力的温和,带着一股阴冷诡谲的气息,缓缓注入阵法之中。
阵法亮起微弱的光芒,一个模糊的、非人的虚影在光晕中若隐若现。
“计划有变。”陆明远对着虚影,声音低沉而清晰,“玄天宗内,名为楚清歌的药园记名弟子,威胁等级提升。她可能妨碍‘血饲’计划的推进。寻找机会,优先清除。”
虚影微微晃动,似乎是在回应。
陆明远切断传讯,阵法光芒熄灭。洞府内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有他眼中那抹尚未完全敛去的杀意,证明着方才的对话并非幻觉。
他重新坐回桌前,拿起茶杯,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温和儒雅的执事面具,仿佛刚才那个下达清除命令的人不是他一样。
“楚清歌……”他再次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幽深,“要怪,就怪你挡了路吧。”
他有一种预感,若不尽早拔除这根刺,日后必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