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静静洒在楚清歌暂居的小院中。她刚清点完明日宗门大比要用的药材和符箓,揉着发酸的肩膀推开房门,就被眼前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院中土地像是被巨型蚯蚓拱过一般,隆起一道道新鲜土埂,泥土翻飞,几乎无处下脚。而在院子正中央,一个沾满泥巴的鳞甲脑袋“啵”地一声从地底钻出,两只豆豆眼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满是“求表扬”的兴奋。
“清歌清歌!”阿甲甩了甩头上的土,声音闷闷的却难掩激动:“你看俺这工程!厉害不?”
楚清歌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土堆,走到那个足有井口大的地洞旁边,探头往下看。好家伙,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还散发着泥土特有的潮湿气息。
“阿甲……”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点,“你……这是在干嘛?给自己挖个新卧室?”
“哎呀!哪能啊!”阿甲用爪子拍拍胸脯,鳞片磕碰发出哐哐的响声,它得意道:“俺这是为了你啊!明天你不是要比武吗?俺都打听好了,擂台就在演武广场那边!”
它用爪子指着地洞的方向:“俺从咱这院子底下开工,已经挖到广场边缘了!估摸着再有两个时辰,就能直接挖到擂台正下方!”
楚清歌:“???”
阿甲越说越起劲,豆豆眼里闪烁着智慧(自认为)的光芒:“等明天你上去打,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你就跺跺脚!给俺发信号!俺就在底下,‘噌’地一下钻出来,给他脚底板来一下狠的!保准让他当场表演个平地摔跤!嘿嘿,俺这招叫‘地刺援护’,是不是很棒?”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擂台之上,双方正打得难分难解,剑气纵横。突然,对手“嗷”一嗓子抱着脚跳起来,脚底板还插着几片穿山甲的鳞片……楚清歌扶住额头,感觉有点晕。
“棒……棒你个穿山甲头啊!”她终于没忍住,提高了音量,“阿甲!你这是违规!作弊!被发现了我们俩都得玩完!轻则取消资格,重则逐出宗门啊大哥!”
“啊?这么严重?”阿甲缩了缩脖子,豆豆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声音也变小了,“俺……俺就是想着能帮帮你嘛……看你白天为比赛发愁,俺这身力气又帮不上别的忙……”
看着它那副耷拉着脑袋、连鳞片都仿佛失去光泽的委屈样子,楚清歌的心又软了。她叹了口气,蹲下身,拍了拍它冰凉坚硬的脑门。
“我知道你是好意,阿甲。”她的语气缓和下来,“你想帮我,我特别感动。但是帮忙得用对方法,对不对?咱们得赢得光明正大,让别人心服口服。偷偷摸摸钻地洞使绊子,那不成小人了吗?”
阿甲似懂非懂地用爪子刨了刨地上的土:“可是……可是那个用傀儡的,他的线好像也不对劲……小朱朱说的。”
“那不一样。”楚清歌正色道,“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我们不能因为别人可能使了手段,自己也跟着学坏。再说了,”她话锋一转,带上点调侃,“你这一身鳞片,月光底下反光那么厉害,‘噌’一声钻出来,是生怕裁判长老们老花眼看不清吗?”
阿甲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灰扑扑、此刻沾满泥土的鳞甲,讷讷道:“俺……俺可以滚一身泥巴,伪装一下……”
“噗——”楚清歌直接被它这清奇的脑回路逗笑了,“行了行了,我的好阿甲,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地刺援护’计划,必须立刻、马上停止!现在,你的任务是,赶紧把你这‘杰作’给填回去!恢复原样!”
“啊?全填回去?”阿甲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挖了大半夜的“杰作”,声音里充满了不舍,“这……这多可惜啊……俺挖得可快了……”
“不可惜不可惜,”楚清歌赶紧安抚,“你的挖掘技术绝对是这个!”她竖起大拇指,“以后咱们探秘境、寻宝藏,全靠你呢!但现在,真不能用在这地方。快,填坑!”
她语气坚决,阿甲只好委委屈屈地“噢”了一声,慢吞吞地开始把旁边的土往回扒拉。那速度,跟它刚才炫耀挖洞速度时简直判若两甲。
楚清歌看着它那磨洋工的劲儿,又好气又好笑。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好好填,填平整了,一点都看不出痕迹的话……明天晚上,我给你开小灶,做——特——大——份——的——香——辣——烤——灵——虫——”
最后几个字,她拖长了音调。
话音未落,只见刚才还磨磨蹭蹭的阿甲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
“真的?!”它猛地抬起头,豆豆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两只前爪快得舞出了残影,“哗啦啦”地疯狂往洞里填土,效率惊人,边填还边确认:“超大份?是比洗脸盆还大的那种超大份吗?多加辣!多放孜然!”
“对对对,超大份,多加辣多放孜然!”楚清歌忍着笑保证,“保证让你吃过瘾!”
“好嘞!瞧好吧您!”阿甲干劲十足,整个身子几乎成了高效的填土机器,还不忘念叨:“俺就说挖洞有用!你看,这不就换来大餐了嘛……”
楚清歌:“……” 这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对,但算了,坑能填上就行。
就在这时,小朱雀小朱朱扑棱着翅膀从屋里飞出来,落在楚清歌肩头,打了个哈欠:“大晚上的,吵啥呢……诶?这院子让谁拱了?阿甲你又乱挖!清歌,扣它烤虫!”
阿甲填土的动作一僵,哀怨地看向小朱朱。
楚清歌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阿甲在帮我们加固地基呢!是吧阿甲?”她冲阿甲使了个眼色。
“啊?对对对!加固地基!防地震!”阿甲反应倒是不慢,连忙点头,爪子更卖力了。
小朱朱狐疑地看了看那个明显是新挖的大洞,又看了看卖力表演的阿甲,哼了一声:“信你才怪。”它扭过头,用喙梳理了一下羽毛,忽然想起什么,对楚清歌说:“对了,刚才我好像感觉到隔壁山头有一点点奇怪的灵力波动,一闪就没了,带着点……嗯……火锅味儿?”
“火锅?”楚清歌一愣,想起昨晚让阿甲送过去的安神茶(虽然本质是麻辣汤底),以及今天沈墨那微微发烫的剑穗和那句“有点意思”的评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那位看起来冷冰冰的沈师兄,莫非真的对火锅产生了什么奇妙的兴趣?
“可能吧,”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把注意力拉回眼前,“不管他。现在首要任务是监督阿甲把这‘地道战遗址’恢复原样。”
在特辣烤灵虫的无限动力下,阿甲展现出了惊人的填坑效率。不到一个时辰,院子里的土坑就被填得平平整整,它还特意上去踩了又踩,保证看起来和旁边没什么两样。
“搞定!”阿甲邀功似的看着楚清歌,虽然浑身泥污,但眼神亮晶晶地等着它的“超大份”承诺。
“干得漂亮!”楚清歌不吝夸奖,“明天比赛完,烤虫管够!”
安抚好委屈又重新开心起来的穿山甲,打发小朱朱回去睡觉,楚清歌看着恢复如初的院子,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发现得早,不然明天大比现场,要是真让阿甲搞那么一出“地刺突袭”,那乐子可就大了。她可不想以这种方式“名扬”玄天宗。
夜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带来了远处山峦模糊的轮廓。楚清歌抬头望了一眼隔壁山峰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早已没了之前的灵力波动。
“火锅味的灵力波动?”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笑着摇摇头,转身回了屋。
这位沈师兄,似乎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嘛。
至少,对火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