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墨静立洞府之中,目光仍停留在那幅被他意外“补全”的祖师画像上。两颗冰冷的黑色石头嵌入画像眼窝,沉默地回望,仿佛蕴藏着无数未被言说的秘密与腥风血雨。他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剑穗,那微弱的灼热感似有若无,与画像中残留的悲凉剑意隐隐共鸣。
“啧,”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玄天宗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就在他沉思之际,洞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若非他神识远超同阶,几乎难以察觉。那声音并非风吹草动,也非夜虫低鸣,更像是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以极快的速度潜行而来,目标明确——正是楚清歌那间总飘散着古怪香气(主要是麻辣味)的洞府。
沈墨眼神一凛,身影瞬间模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家洞口,隐在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楚清歌正对着炼丹炉里又一次失败的“静心丹(爆辣改良版)”唉声叹气。赤羽蹲在一旁的架子上,嫌弃地用喙梳理着自己那身黑得发亮、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红芒的羽毛。
“说了让你用常规灵液,你非加沈墨那泡脚水,”赤羽的童音老气横秋,“看吧,又炼成一锅‘兴奋剂’,这玩意吃下去是静心还是烧心?”
楚清歌拿着扇子对着炉子猛扇,试图驱散那呛人的辣味:“你懂什么,这叫创新!沈师兄那泡脚水里灵力精纯,还带镇压心魔的特效,说不定就能中和辣椒的火气……哎哟!”
她话没说完,脚下地面突然轻微拱动,阿甲的脑袋“啵”一声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半根没吃完的烤灵虫(特辣款)。
“清歌清歌!”阿甲含糊不清地嚷嚷,“俺刚挖到一块亮晶晶的红色石头,放窝里了,睡着可暖和了!”
楚清歌还没来得及回应,架子上的赤羽猛地炸毛,厉声尖啸:“蠢甲!把那玩意儿扔出去!邪门!很邪门!”
阿甲被吼得一缩脖子,委屈巴巴:“可…可暖和了……”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陡然从洞府四周响起,原本无形无质的防魔阵瞬间被激活,刺目的红光大盛,将整个小院映照得如同白昼!
“哇啊!”楚清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里的扇子都掉了,“怎么回事?沈师兄的阵法又抽风了?难道我炼丹的灵力波动太‘火辣’,它又当成魔气沸腾了?”
然而,这一次的目标显然不是她。
只见红光聚焦之处,一只通体灰黑、眼珠猩红、足有巴掌大的妖鼠正人立而起,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吓懵了,僵在原地,龇牙咧嘴地发出“吱吱”的威胁声,周身弥漫着一丝极其淡薄却异常阴冷的妖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极其不适的腥甜味。
“这啥玩意儿?”楚清歌眯起眼,下意识地把阿甲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耗子精?玄天宗的伙食已经好到能让耗子成精了?”
赤羽飞落到她肩头,语气凝重:“不是普通妖鼠,是被人驯养过的,身上有追踪标记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它话音未落,那防魔阵所化的红光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不再是单纯的防御屏障,而是凝聚成数条灵活的红色光触,如同发现猎物的章鱼,猛地朝那妖鼠卷去!
“吱——!”妖鼠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尖叫一声,体表黑芒一闪,速度暴涨,就想遁地逃走。
可惜,它快,那红光更快!
“噗嗤!滋啦——”
一阵轻微的、如同烧焦般的声响过后,红光猛地回缩,重新隐入阵法之中。
地上,连一点灰烬都没留下。那只看起来颇为不凡的妖鼠,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彻底净化、吞噬得干干净净。
小院里瞬间恢复了寂静,只有防魔阵的核心还在微微闪烁着红光,似乎……有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楚清歌:“……”
阿甲(小心翼翼探头):“……俺的烤虫,好像比它香一点?”
赤羽:“……你这阵法,口味挺重啊。”
隔壁洞府阴影里,沈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扫过那已然恢复平静、却隐隐透出一股“满足”感的防魔阵,又望向远处陆明远洞府的方向,眼神微冷。
……
与此同时,距离楚清歌洞府数里之外的另一座山峰上。
洞府内,陆明远正对着一个复杂的传讯阵盘低语:“……放心,‘货物’已安全送出,混在赤铁矿中,绝不会……嗯?等等!”
他脸色猛地一变,豁然起身,手指快速掐诀,感应着什么。
下一刻,他“噗”的一声,竟直接喷出一口血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不是受伤,纯粹是气的!
“我……我的噬灵妖鼠!”他捂着胸口,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神魂联系……彻底断了!被、被抹杀了?!怎么可能!那是我耗费无数心血才培育出的追踪异种,隐匿能力极强,金丹以下根本难以察觉!就算被发现了,也不可能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
他猛地看向楚清歌洞府的方向,眼中惊疑不定,更多的是肉痛和愤怒。
“楚!清!歌!”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胸口剧烈起伏,“又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那洞府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连一只老鼠都不放过!”
他原本派妖鼠去,一是想试探一下楚清歌洞府的虚实,看看是否真的“干净”到能掩盖血晶箱子的气息,二是万一有机会,或许能找到箱子或者别的什么把柄。
结果呢?肉包子打狗!不,是把他精心烹制的“顶级肉包子”扔进了碎纸机!连点渣都没剩!
“噗——”越想越气,喉头一甜,他又是一口血喷出,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损失太大了,这只妖鼠的价值,远超那区区一箱血晶!
“好,好得很!”陆明远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变得无比阴鸷狠毒,“看来低调行事是不行了……楚清歌,沈墨……这是你们逼我的!”
他猛地转身,走到洞府角落,那里堆放着一批尚未研磨的、色泽暗红的不规则矿石。
他拿起一块最大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将其狠狠按在磨石上。
“嗬……嗬……”沉重的研磨声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刺耳、急促。
红色的粉尘弥漫开来,如同浓郁的血雾,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在那令人牙酸的声音和血色的迷雾中,他低声嘶吼,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某个未知的存在立下誓言:
“计划……必须提前!你们都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