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外的“解压神农”抢购热潮持续了快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楚清歌凭借“梦中周边”赚得盆满钵满,笑得合不拢嘴,感觉连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妖气(如果她闻得到的话)都显得清新可人起来。
“啧,知识就是力量,梦境就是财富啊!”她哼着小调,把最后一袋灵石塞进床底下那个专门用来藏私房钱的破丹炉里,还用脚往里踹了踹,确保万无一失。
忙活完,她才想起那个被自己随手扒拉到窗台角落的“罪魁祸首”——灰扑扑的蜕魂囊,以及……被她气到“自闭”的丹尊老鬼。
“喂?老鬼?还喘气儿不?”楚清歌试探着在识海里呼唤,语气带着点小小的愧疚(大概也就指甲盖那么大),“别那么小气嘛,你看,赚了这么多灵石,分你一成……呃,半成?买点好材料给你补补魂?”
回应她的是一片虚无的寂静,比阿甲挖的洞还深。
“真不理我了?”楚清歌撇撇嘴,“行吧行吧,算我错了。大不了下次做个帅点的,比如……嗯,按照沈墨的样子做个高冷剑修玩偶?肯定更抢手!”她摸着下巴,思维已经开始发散,“就叫‘冰山沈师兄’,表情一定要够冷,衣服要够飘逸,剑穗要够精致……里面塞点冰系符咒碎片,拍一下冒冷气那种!定价……五十灵石起!”
窗外松影下,沈墨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楚清歌完全没察觉自己危险的“商业计划”已被当事人听取,她叹了口气,目光落回那个蜕魂囊上。丹尊那声“歹毒容器”还在耳边回响。她小心翼翼,用两根手指捏着那皮囊的一角,拎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触手冰凉滑腻,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皮。上面布满了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扭曲纹路,凑近了看,那些纹路竟像一张张痛苦哀嚎的、极其微小的人脸。
“嘶……”楚清歌倒吸一口凉气,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手臂,“还真有点邪门。”她指尖冒出一簇比刚才稳定些的丹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带着灼热的气息,“老头说用最烈的火烧掉?这玩意儿真怕火?”
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把这烫手山芋给处理了。毕竟丹尊虽然气自闭了,但他的话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就在这时——
“啾!啾啾啾!”一阵急促尖锐的鸟鸣伴随着翅膀扑腾的声音由远及近。
砰!
洞府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被猛地撞开,一团火红的身影炮弹般射了进来,精准地砸在楚清歌怀里,力道之大,让她一个趔趄,手里的蜕魂囊差点脱手飞出。
“小朱朱?!”楚清歌手忙脚乱地接住自家这个总是风风火火的寻宝鸟。小朱雀在她怀里扑腾着,一身火红的羽毛都炸开了,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小爪子死死抓住她的衣襟,嘴里“啾啾啾”叫个不停,还时不时用尖喙指向洞府外的方向。
“怎么了?被狗撵了?还是林青羽又放她家秃尾巴狗咬你了?”楚清歌安抚地摸着它炸毛的小脑袋。
“啾!啾啾!坏人!黑气!可怕!”小朱朱努力地表达着,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翅膀指向外面,“阿甲!阿甲!危险!”
“阿甲?”楚清歌心头一紧。阿甲那家伙皮糙肉厚,胆子也大,能让小朱朱吓成这样,还提到“黑气”、“坏人”……难道是陆明远?
她立刻抱着小朱朱冲到窗边,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药园深处,靠近后山禁地边缘的那片区域,似乎腾起了一片不正常的、淡灰色的薄雾。薄雾中,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土黄色的身影在疯狂地……打洞?正是阿甲!它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动作又快又急,挖出的泥土四处飞溅。
而在那片灰雾的边缘,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轮廓……有点眼熟?
“陆明远?”楚清歌眯起眼,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她凝神细看时,怀中的小朱朱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整个身体猛地绷直,炸开的羽毛根根竖起,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它的目光,死死盯着的不是窗外,而是楚清歌刚才随手放在旁边矮几上的那个灰白色蜕魂囊!
“啾——!!!”小朱雀的尖啸几乎要刺破耳膜。
楚清歌猛地回头。
只见那原本死气沉沉、软塌塌的蜕魂囊,此刻竟像活物般微微鼓胀起来!皮囊表面那些扭曲的、如同哀嚎人脸的纹路,开始缓缓地……蠕动!一股远比之前浓烈数倍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瞬间弥漫了整个洞府!
更骇人的是,那皮囊的“开口”处(如果那算是开口的话),一缕缕极其稀薄、却带着浓郁不祥意味的灰黑色雾气,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渗出、飘散!那雾气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吸收着洞府内残留的、属于楚清歌的生气和灵力波动,颜色似乎还在加深!
“我的妈呀!”楚清歌汗毛倒竖,头皮发炸,什么灵石、什么玩偶、什么陆明远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丹尊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将全身的灵力疯狂灌入指尖,那簇橘红色的丹火“轰”地一声暴涨,瞬间化作一团人头大小、熊熊燃烧的烈焰!火焰的颜色也由橘红转为炽白,散发出恐怖的高温,连空气都扭曲起来——正是她压箱底的、用来烤(炼)制顶级辣味烤虫(丹药)的杀手锏!
“给老娘烧!”楚清歌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将那团炽白烈焰狠狠砸向矮几上那正在“苏醒”的诡异皮囊!
轰!
烈焰瞬间将蜕魂囊吞没!
“叽——!!!”
一声非人非兽、尖锐到无法形容、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嘶鸣,猛地从火焰中爆发出来!那声音仿佛直接刺入灵魂,震得楚清歌眼前一黑,耳膜嗡嗡作响,怀中的小朱雀更是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炽白的火焰疯狂灼烧着,那皮囊在火中剧烈地扭曲、挣扎、鼓胀收缩,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油脂爆裂的“噼啪”声。灰黑色的雾气被火焰灼烧,发出阵阵恶臭,但更多的雾气却顽强地抵抗着,甚至试图反过来侵蚀那白色的火焰!
洞府内光影狂闪,热浪与阴寒交织,恶臭弥漫。
窗外,松影下。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从蜕魂囊中逸散出的、带着浓郁妖族邪术气息的灰黑雾气,以及雾气中那无数挣扎哀嚎的怨念残影!他按在剑柄上的手猛地一紧,腰间佩剑发出一声清越却冰冷的嗡鸣,剑穗无风自动,散发出淡淡的、镇压邪祟的清光!他的身形微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
就在这时——
“啾!!!”
一声更加嘹亮、带着煌煌神威与愤怒的凤鸣,如同撕裂布帛的利刃,猛地从药园深处、阿甲打洞的方向传来!那声音穿金裂石,蕴含着一股天生的、对阴邪之物的绝对克制!
紧接着,一道炫目的、带着淡淡紫金色泽的火焰光柱,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带着焚烧一切的炽热与威严,从药园方向冲天而起!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光芒所过之处,药园边缘那片诡异的灰雾如同沸汤泼雪,瞬间消散了一大片!
是赤羽!它被惊动了!
洞府内,那在炽白火焰中顽强挣扎的蜕魂囊,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神兽威压的凤鸣与火焰震慑,猛地一滞!周身翻腾的灰黑雾气都为之一敛。
“好机会!”楚清歌福至心灵,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不要钱似的疯狂注入丹火。炽白火焰再次暴涨,终于彻底压倒了黑雾!
“嗤啦——!”
一声仿佛烧焦破布的闷响过后,火焰中的蜕魂囊剧烈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迅速蜷缩、焦化,最终在烈焰中化为了一小撮散发着恶臭的灰烬。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气息,也随着火焰的熄灭而渐渐消散。
洞府内,只剩下楚清歌粗重的喘息声,小朱雀昏迷的微弱呼吸,以及矮几上那一小堆散发着余温的、令人不安的灰烬。
炽热的火焰骤然消失,洞府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灰烬上袅袅升起的、带着焦臭的青烟,以及楚清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呼……呼……”她脱力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冷汗涔涔,浸湿了衣衫。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丹田里那点可怜的灵力。她看着那堆灰烬,心有余悸,“这什么鬼东西……太邪门了!老鬼没骗我……”
窗外,沈墨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按在剑柄上的手也松开了些许。他深深看了一眼洞内瘫坐在地的少女和那堆灰烬,又抬眼望向药园深处那道火焰光柱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他没有现身,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迹,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清歌喘匀了气,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矮几边。她用一根烧火棍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那堆灰烬,确认里面再没有一丝邪气残留,才长长松了口气。
“小朱朱?小朱朱?”她心疼地抱起依旧昏迷不醒的小朱雀,轻轻抚摸着它炸毛还未平复的羽毛,“吓坏了吧?不怕不怕,坏东西烧没了。”
小朱雀在她掌心微弱地“啾”了一声,眼皮动了动,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楚清歌把它小心地放进铺着软布的篮子里,这才感觉到一阵后怕和疲惫席卷全身。她看着洞府里的一片狼藉(主要是被火焰燎黑的墙壁和矮几),还有角落里堆着的那堆还没来得及发货的“愤怒神农”玩偶……
“唉,这灵石赚得……真是要命。”她嘟囔着,走到床边,把自己摔进不算柔软的床铺里,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眼睛刚闭上,识海里那片死寂的虚无中,一个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却依旧带着浓浓悲愤和委屈的声音,如同游丝般飘了进来:
“……孽徒……老夫……老夫的一世英名……全让你……让你那破布偶给……给糟蹋了……还……还差点被妖族的腌臜东西害死……老夫……老夫不活了……让老夫……彻底魂飞魄散吧……呜呜……”
那声音,带着一种生无可恋的哽咽。
楚清歌:“……”
得,自闭结束,该撒泼打滚了。
她无奈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老头,别嚎了!吵死了!明天……明天给你做个帅点的玩偶,不卖,就挂屋里辟邪,行了吧?”
“呜呜……要……要镶金边的……”
“……行行行!镶!给你镶!睡觉!”
洞府内,只剩下某个残魂委屈巴巴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和少女疲惫的呼吸声。窗外,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