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哐当——!”
脚下的震动猛地加剧,不再是沉闷的规律挖掘声,而是变成了某种东西狠狠撞击硬物的巨响,还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岩石碎裂声!
楚清歌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杂草喂进旁边一株正打瞌睡的“瞌睡草”嘴里。小朱朱吓得“啾!”一声炸毛,像个小毛球似的蹦到她肩头,绿豆眼瞪得溜圆。赤羽原本在旁边的灵泉里优雅地……呃,扑腾着洗澡(它坚称是在进行神圣的净羽仪式),也被这动静惊得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又湿漉漉地钻出来,秃毛尾巴警惕地竖起:“何方宵小,敢惊扰本座沐浴?!”
“嘘!”楚清歌一把薅住赤羽的脖子(换来后者愤怒的啄击),“听!好像……停了?”
震动确实停了。药园里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风吹过灵植叶片的沙沙声。刚才那声巨响,源头似乎就在离药园边缘禁制不远的地方。
“咕噜噜……”一阵细微的、类似小石子滚落的声音从震动传来的方向飘来。
楚清歌和小朱朱对视一眼,赤羽也顾不得甩水了,三双眼睛齐刷刷望向药园与禁地交界处那片茂密的、据说是某种防护阵法的荆棘丛。
“走,看看去?”楚清歌压低声音,猫着腰,像做贼一样往那边摸。手里还下意识攥紧了那根自从在月光下显出诡异血纹后,就变得格外“活泼”的药锄——这玩意儿现在时不时就自己嗡一下,跟个低电量震动的通讯符似的。
小朱朱扑棱着翅膀飞在前面探路,赤羽则迈着它那还没长利索、却努力想走出神兽风范的小短腿跟在后面,嘴里还碎碎念:“哼,定是些不长眼的低等妖兽,待本座恢复神威……”
一人两兽刚靠近荆棘丛边缘,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气急败坏的……人声?
“嘶——痛煞我也!哪个杀千刀的挖洞不长眼?!我这刚补好的‘鬼面藤’伪装层啊!全塌了!哎哟我的腰……” 这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一种楚清歌从未听过的、略显尖细的古怪腔调,但又莫名有点耳熟。
楚清歌赶紧扒开一点荆棘缝隙往里瞧。
好家伙!
只见禁制边缘的地面上,赫然塌陷出一个不规则的大坑!碎石泥土散落一地,坑里还弥漫着未散的烟尘。而坑边上,正狼狈地趴着一个人影——药园执事,陆明远!
只是此刻的陆明远,跟平时那个温和儒雅、说话都带着三分笑意的执事判若两人。他头发散乱,沾满了泥土和碎叶,那身干净的执事袍也蹭得灰扑扑的,最显眼的是他脸上——他平日里那张俊秀的脸皮,此刻正以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弧度扭曲着,甚至……掉下来一小半?!
楚清歌瞳孔地震!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惊呼出声。掉下来的那小块“脸皮”边缘,隐约能看到底下泛着一种奇异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幽蓝色!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的肤色!
坑里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抱怨:“吱吱!吱吱吱吱!(累死了!这破石头比铁还硬!说好的加班费呢?灵虫大餐呢?欺骗劳动者,差评!绝对的差评!)”
一个灰扑扑、覆盖着厚实鳞片的小脑袋,顶着一撮沾满灰尘的呆毛,吭哧吭哧地从碎石堆里拱了出来——不是阿甲是谁?!
小东西显然累坏了,两只小爪子扒拉着坑壁,喘着粗气,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吱!吱吱吱!(谁啊!挡路不说还害我塌方!知不知道挖洞是个技术活!这施工质量,差评!必须投诉!)”
坑边的陆明远也听到了动静,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阿甲那双茫然又带着点愤怒的小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明远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剧痛和愤怒,变成了极度的错愕和……惊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按自己脸上那块摇摇欲坠的“皮”,动作慌乱得差点又一头栽回坑里。
“阿……阿甲?!”陆明远的声音都变调了,不再是刚才的尖细古怪,而是强行挤回了平时那种温和,但明显带着一丝僵硬和心虚,“你……你怎么在这里?还挖这么大个洞?”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配上他此刻半掉脸皮、灰头土脸的造型,显得异常诡异。
阿甲也愣住了,歪着小脑袋,小豆眼眨了眨,似乎在辨认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执事。它用小爪子指了指坑,又指了指陆明远脸上那块不听话的“皮”,发出了灵魂质问:“吱?(陆……执事?你……脸掉了?在玩什么新游戏?还有,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嘛?这里是我新开发的‘超级无敌快速直达禁地核心VIp松土专线’!你踩塌了我的天花板!赔钱!灵虫!双倍!不然给你差评!” 阿甲显然对“差评”这个词情有独钟。
陆明远:“……”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强装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他看看坑里理直气壮讨薪(灵虫)的阿甲,又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泄露了“天机”的脸颊,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和慌乱。
“阿甲,你误会了。”陆明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是发现此处禁制似乎有松动痕迹,担心有宵小潜入,特来查看加固。没想到……”他瞥了一眼那个大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没想到此地地质如此脆弱,竟突然塌陷,害得我也……唉,真是倒霉。”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那块掉下来的“脸皮”小心翼翼地按了回去,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吱?(查看加固?)”阿甲用小爪子挠了挠自己沾满土的鳞片,一脸狐疑,“吱吱吱!(骗鬼呢!我挖洞的时候明明感觉到这里有股奇怪的能量波动,跟你平时身上的温和气息完全不一样!又冷又硬,像……像冻僵的鱼鳞!而且你刚才喊痛的声音好奇怪!跟平时说话一点都不像!)” 阿甲的感知力可是相当敏锐的,尤其是在土里。
陆明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底那抹幽蓝似乎更深了。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动作看似随意,但楚清歌敏锐地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哦?是吗?”陆明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看来阿甲你不仅擅长挖洞,想象力也挺丰富。许是刚才塌方受了惊吓,看错了,也听错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坑边,俯视着坑里的阿甲,阴影笼罩下来。“此地危险,不是你这小家伙该来的。我送你回药园吧。” 他伸出了手,那只手在昏暗的光线下,指甲似乎也泛着一点不自然的冷光。
阿甲的小动物本能瞬间拉响了警报!它“吱!”地尖叫一声,猛地缩回坑底,两只小爪子紧紧抱住一块大石头,警惕地盯着陆明远:“吱吱吱!吱——!(别过来!你想干嘛!灭口吗?!差评!超级差评!我要告诉清歌!她给我发工资的!)”
荆棘丛后,楚清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朱朱紧张地用爪子抓住了她的头发。赤羽则眯起了眼,秃毛尾巴上的细绒微微炸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咕噜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噗嗤!”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突兀地打破了寂静。
楚清歌扒开荆棘丛,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憋不住的笑意,手里那根血纹药锄似乎也兴奋地嗡鸣了一下。
“哎呀呀,陆执事?阿甲?大半夜的,你们俩在这玩什么呢?‘地道战’还是‘变脸’?”楚清歌笑眯眯地走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陆明远刚刚“修复”好的脸颊,又看了看坑里抱着石头当盾牌、一脸委屈巴巴的阿甲,“动静可真不小,我在药田那头都听见了。阿甲,你又调皮挖塌方了?还把陆执事给埋了?” 她故意把责任往阿甲身上引。
陆明远见到楚清歌,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又堆起了那副温和无害的熟悉笑容,速度快得让人怀疑刚才那个眼神阴鸷的人是不是幻觉。“楚师妹?你怎么也来了?唉,别提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坑,“这不,巡查时发现此处禁制边缘似有异常,本想仔细查看一番,谁知地面突然塌陷,把我摔得不轻。阿甲大概也是被这塌方惊到了,从下面钻了出来,估计是吓着了,胡言乱语呢。” 他轻描淡写,将刚才的一切归结为意外和阿甲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