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玩火?姑奶奶我玩的就是心跳!”楚清歌把怀里那堆从陆明远社死现场抢救回来的桃粉翠绿碎布片,一股脑儿塞进床底一个积灰的破瓦罐里藏好。阿甲吞下去的那块暂时是抠不出来了,只能祈祷这小家伙肠胃够好,别被那妖纹布料毒出个好歹。
处理完“罪证”,她立刻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到今晚的重头戏——沈墨的泡脚水升级工程上。袖袋里那个“热情似火pLUS”药包分量是够了,但楚清歌觉得,还差点灵魂!她翻箱倒柜,找出珍藏的一小罐“醉云花粉”。这东西药性温和,闻起来甜丝丝的,但吸入或者皮肤接触多了,会让人产生飘飘欲仙、看啥都自带柔光滤镜的奇妙体验。要是沈冰块泡着泡着脚,突然觉得天上的月亮在对他抛媚眼,或者他那柄宝贝飞剑长出了小翅膀……那画面,想想就让人期待得搓手手!
“嘿嘿,冰菊寒莲配醉云花,热情似火加飘飘欲仙……沈冰块,今晚让你体验一把什么叫冰火九重天!”楚清歌狞笑着(自以为很凶),小心翼翼地把一小撮淡金色的醉云花粉掺进了那包红得发紫的辣椒粉里,充分混合。升级版的“热情似火·醉生梦死”究极药包,诞生!
她正盘算着是等沈墨开始泡脚就丢进去,还是等他泡到一半、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再下手,屋外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吆喝:
“药园杂役楚清歌——!滚来库房领新工具——!过期不候——!”
是库房老张头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
“啧!早不来晚不来!”楚清歌被打断思路,不爽地撇撇嘴,随手把究极药包塞进袖袋深处藏好,招呼上小朱朱和阿甲,“走!领家伙去!看看这回能给咱们发点啥破烂!”
库房门口永远弥漫着一股陈年霉味和铁锈混合的气息。老张头是个干瘪的老头,眼皮耷拉着,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本油腻腻的破册子,用秃了毛的笔杆在上面划拉着。他面前排着几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外门杂役。
轮到楚清歌时,老张头眼皮都没抬:“姓名,区域。”
“楚清歌,药园西区荒字田。”
“哦,是你啊。”老张头终于抬了抬眼皮,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等着。”他慢悠悠地转身,在库房深处那堆落满灰尘的杂物里扒拉了好一阵,最后,拎着一件东西,“哐当”一声丢在了楚清歌脚边的地上。
尘土飞扬。
楚清歌低头一看,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那是一把锄头。或者说,曾经是一把锄头。木柄黢黑油腻,布满了陈年污垢和可疑的深色斑点,握在手里滑腻腻的,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汗馊味混合着某种腐败植物的恶心气味。锄头铁质的部分更是惨不忍睹,锈迹斑斑,厚厚的红褐色铁锈几乎覆盖了整个锄刃,边缘卷曲变形,钝得别说锄草,估计砸个核桃都费劲。锄柄和锄头的连接处松松垮垮,仿佛随时会散架。最绝的是,锄刃靠近木柄的地方,还沾着一小坨已经干涸发黑、形迹极其可疑的……不明膏状物!
“老张头,这……”楚清歌指着地上那“古董”,声音都拔高了,“这玩意儿还能用?这锄草还是给草挠痒痒啊?还有这上面……”她指着那坨黑乎乎的东西,一脸嫌恶,“这啥玩意儿啊?”
旁边几个领到崭新锄头、铁锹的杂役也凑过来看热闹,顿时哄笑起来。
“哟!楚师妹,你这待遇特殊啊!这是哪个祖师爷用过的宝贝吧?”
“啧啧,这锄头,埋土里当古董都嫌寒碜!”
“老张头,你这库房是垃圾堆还是废品站啊?给楚师妹发这么个玩意儿?”
老张头被众人挤兑得脸上挂不住,干咳一声,没好气地瞪了楚清歌一眼:“爱要不要!库房就这规矩!新人新工具,老人用旧货!你前头拿个管荒字田的倒霉蛋,干了三年,临走就留下这么个宝贝!不要就滚蛋!下个月也别想领新的!”
“你!”楚清歌气得想骂人。这明显就是欺负人!她看看别人手里明晃晃的新锄头,再看看自己脚下这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铁”,一股火直冲脑门。但她也知道跟老张头这种老油条硬顶没用。
“行!我要!”她咬着后槽牙,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着那黢黑油亮的木柄末端,把那把“破伤风之锄”拎了起来。锄头晃晃悠悠,连接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那坨不明黑膏在眼前晃悠,味道直冲鼻腔。
“嘎!呕——!”肩上的小朱朱立刻用翅膀捂住鼻子,小脸皱成一团,“清歌!快扔了!这味儿!比胖师傅的汗脚还上头!”
阿甲也嫌弃地后退两步,用小爪子刨了刨地,表示拒绝靠近。
楚清歌黑着脸,像拎着个随时会爆炸的臭气弹,在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拖着这把“绝世好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夕阳的余晖把她和她的“新伙伴”的影子拉得老长,透着一股浓浓的凄凉。
回到药园她那小破屋门口,楚清歌再也忍不住了,把那破锄头往地上一掼:“破玩意儿!晦气!”
锄头落地,发出沉闷的“噗”一声,激起一小片尘土。
“嘎!清歌,快离它远点!我总觉得这锄头在散发怨气!”小朱朱飞到旁边一棵矮树上,心有余悸。
楚清歌也懒得管它,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从怀里摸出个早上剩下的、有点蔫吧的朱颜果泄愤似的啃着。阿甲凑过来,讨好地用鼻子蹭蹭她,小眼睛却好奇地瞄着地上那把破锄头。
也许是楚清歌的怨念太强,也许是阿甲的动作吸引了注意,一直蹲在树上看热闹的小朱朱,绿豆眼突然盯住了锄头木柄靠近铁锄头连接处的一个地方。那里油污相对少一点,露出一点深褐色的木头底色,上面似乎有个小小的、不规则的凹陷。
“嘎?这木头……好像被啥东西啄过?”小朱朱的好奇心战胜了嫌弃,扑棱着飞下来,落在锄头柄上。它歪着小脑袋,用坚硬的喙试探性地在那个小凹陷上轻轻啄了一下。
笃!
声音很轻微。
小朱朱又啄了一下。
笃!
它觉得这声音有点意思,像是啄在某种空心的木头上?小朱朱玩心大起,开始有节奏地在那小凹陷上啄击起来。
笃!笃笃!笃!笃笃笃!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药园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楚清歌正啃着果子生闷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乐”吵得心烦:“小朱朱!别玩了!脏死了!”
“嘎!清歌!你听!”小朱朱却兴奋地叫起来,啄得更起劲了,“这声音!像不像……像不像心跳?!”
楚清歌一愣,下意识地凝神细听。
笃…笃…笃…笃…
那声音,透过油污的木柄传递出来,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真的……真的有点像心脏在搏动!而且,随着小朱朱啄击的节奏,那搏动似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
一股莫名的悸动,毫无预兆地从楚清歌的心口传来!她眉心那平时隐没不见的火焰状胎记,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灼热感!
“?!”楚清歌猛地捂住心口,又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极其干涩、充满了无尽沧桑和浓浓怨念的声音,如同蚊蚋般,直接钻进了她的脑海!
【……挖……挖……挖个屁……】
楚清歌浑身一僵!谁?谁在说话?
【……臭……臭死了……那蠢货……用老子……挖鼻屎……还……还抹在老子身上……呕……】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真实的生理性厌恶。
楚清歌的目光,瞬间死死盯住了地上那把破锄头!声音……是从它那里传来的?!她下意识地看向锄刃上那坨干涸发黑的不明膏状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任……用这锄头……挖鼻屎?!还抹在上面?!
这信息过于惊悚和恶心,楚清歌的脸都绿了!她激活了通灵之体?能听懂草木语不稀奇,现在连破锄头都会吐槽了?!
【……憋屈……老子堂堂……竟沦落至此……被个黄毛丫头……当垃圾……嫌弃……】那充满怨念的声音还在碎碎念,带着一种被埋没万年的悲愤。
楚清歌强忍着恶心和震惊,试探性地在脑海里问了一句:“你……你是谁?”
锄头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楚清歌能“听”到它:【咦?小丫头……能听见?】
“废话!不然谁听你抱怨前任挖鼻屎!”楚清歌没好气地在心里回怼。
锄头:【……】似乎被噎住了。
就在这时,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悄然洒满了寂静的药园。
皎洁的月光,正好落在了那把被楚清歌嫌弃地丢在地上的破锄头上。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锄头上那厚厚的、仿佛生了根的红褐色铁锈,在清冷月华的照耀下,竟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褪去!
锈迹剥落的速度肉眼可见!一层层锈粉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暗沉却异常致密的金属本体!那金属并非凡铁,在月光下流转着一种深沉内敛、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幽暗光泽。
更令人惊异的是,随着锈迹的褪去,锄刃靠近木柄连接处的金属表面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血脉般的……暗红色纹路!
那些纹路细若发丝,却异常清晰,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红光!它们蜿蜒盘旋,勾勒出一个古老而玄奥、残缺不全的符文图案的一部分!
嗡——!
就在这血色纹路浮现的刹那,楚清歌眉心那火焰状的胎记,仿佛被瞬间点燃!一股远比刚才强烈百倍的灼热感汹涌而至!滚烫!如同有岩浆在皮肤下奔流!同时,她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咚!咚!咚!
心跳声沉重如擂鼓,在她自己耳边轰鸣!而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心跳频率,竟然与地上那锄头血纹明灭闪烁的节奏……完全同步!同频搏动!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苍凉的悸动与呼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仿佛跨越了无尽的时空,终于在此刻,寻回了失落的另一半!
“这……这是……”楚清歌捂着狂跳的心口和滚烫的眉心,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把在月光下焕然一新、流淌着神秘血纹的锄头。小朱朱和阿甲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紧张地依偎在她脚边,大气不敢出。
【……呵……】锄头那充满怨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终于……等到了……小丫头……你身上的味儿……虽然淡得快闻不到了……但……没错……就是……神农……】
“神农?!”楚清歌心头巨震!这名字……她昨晚在禁地触发丹尊残魂时,那残魂似乎也咬牙切齿地提到过!是敌是友?
没等楚清歌理清这爆炸性的信息,一股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寒流,骤然从她身后袭来!
楚清歌猛地回头!
只见隔壁那间“养生房”的门口,沈墨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他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勾勒出他清冷挺拔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锐利如鹰隼般,紧紧锁定着地上那把在月光中褪尽锈迹、血纹流转的诡异锄头!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漠然,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捕捉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