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那丝微弱的规则印记指引,我们一路追到了城北。这里以前是老工业区,现在大多搬迁,留下不少废弃的仓库和厂房,空旷、寂静,带着一种被时代遗忘的颓败感。
最终,我们的车停在了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旧仓库前。仓库大门虚掩,里面黑黢黢的,像一头沉默巨兽张开的嘴。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星空霉味与冰冷规则的气息,在这里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
“就是这儿了!”秦怀河推开车门,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临大敌的锐利。他能感觉到,里面的存在,绝非之前那些小打小闹可比。
我们几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仓库内部空间极大,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废弃机器和杂物。而在仓库的正中央,月光透过破损的顶棚投下一束清冷的光柱,光柱之中,一个身影背对着我们,正蹲在地上,用手指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画着什么。
他身材瘦小,穿着那件略显宽大的玄色长衫,赤着双脚,正是那个神秘稚童……“织梦人”。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是用那清脆又沙哑的嗓音轻轻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城市的记忆,沉淀在古籍里,镌刻在古物上,也弥漫在这被遗忘的角落……每一种‘故事’,都有其独特的‘味道’。你们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灵宝派的小修士,还有……这位陌生的‘管理员’先生。”
他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那张稚嫩如同孩童的脸上,漆黑的瞳孔如同深渊,直接越过了我,锁定在秦怀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天真又诡异的弧度:“你的‘味道’很特别,强大,古老,却又带着这片天地认可的‘权限’……有意思。你是来……阻止我‘整理书架’的吗?”
秦怀河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打量他,语气依旧带着那股子痞气:“整理书架?你他妈都快把图书馆点着了,还整理个屁!小子,玩火尿炕,懂不懂?”
神秘稚童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玩火?不,我是在点燃新时代的篝火!旧的规则如同这些废弃的机器,早已锈蚀无用,何必留恋?我只是在加速它们的崩塌,迎接一个更加……自由、更加‘有趣’的新纪元!”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探究欲:“而你,灵宝派的小修士,你身上那点规则的‘碎片’,以及你试图‘调和’一切的可笑行为,就像是试图用一杯水去熄灭森林大火,愚蠢,却又……带着一种悲剧性的美感。我很期待,当你看到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秩序都化为乌有时,会露出怎样绝望的表情。”
“废话真多!”张小玄早已按捺不住,怒喝一声,掌心雷光爆闪,一道粗壮的雷霆如同银龙般劈向神秘稚童!
然而,面对这狂暴的雷法,神秘稚童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指。
他身前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地面,他刚才用手指画过的痕迹,突然活了过来!那些灰尘构成的线条扭曲、组合,瞬间化作一个扭曲、怪异的符号!
雷霆轰击在符号之上,没有爆炸,没有冲击,那道威力十足的雷光,竟如同泥牛入海,直接被那符号吸收、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规则·否定。”神秘稚童轻描淡写地说道。
张小玄脸色剧变!
关妙妙青霄出鞘,剑化长虹,直刺而去!
神秘稚童不闪不避,另一只手在空中虚划。仓库角落里一堆生锈的齿轮和链条突然无故飞起,在空中自行组合、变形,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布满尖刺的钢铁囚笼,朝着关妙妙当头罩下!这并非法术幻化,而是物质被临时赋予了诡异的“生命”和“形态”!
“规则·重构。”
关妙妙剑光流转,斩在囚笼上,火星四溅,却一时难以突破!
“都退下!”秦怀河终于动了。
他没有结印,没有念咒,只是向前踏出一步!随着他这一步落下,整个仓库的空间仿佛微微凝固了一瞬!一股无形却浩瀚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定海神针,强行稳定了这片被神秘稚童规则之力扰动的空间!
那困住关妙妙的钢铁囚笼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扭曲声,然后哗啦一下散架,重新变回一堆破铜烂铁。
秦怀河看着神秘稚童,眼神冰冷:“在别人家里,乱改家具摆设,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神秘稚童脸上的笑容更盛,仿佛遇到了势均力敌的玩具:“哦?‘管理员’要行使职权了吗?那就让我看看,你这‘管理员’的权限,到底有多大!”
他双手猛地张开!整个仓库内的景象开始疯狂扭曲、变幻!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墙壁上浮现出无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蠕动的诡异壁画,空气中响起无数疯狂的呓语!他竟是要将这片区域,强行从他的“规则领域”中剥离出去,形成一个独立的、充满混乱的“故事空间”!
“规则·覆盖!”
秦怀河冷哼一声,并指如剑,对着虚空猛地一划!一道纯粹由“道理”和“秩序”构成的无形界限骤然出现,如同最坚固的堤坝,死死挡住了那混乱规则的侵蚀!
“此地,人道永昌,秩序长存!外道规则,给我退散!”
两股无形的、却代表着截然不同“规则”的力量,在仓库中央轰然碰撞!没有声音,没有光影,但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源自世界本源的剧烈震荡!仓库内的灯光(如果有的话)疯狂闪烁,墙壁和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是规则层面的角力!远比任何法术对轰更加凶险!
秦怀河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并不轻松。而那神秘稚童,虽然依旧带着笑,但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凝重。
“看来,‘管理员’先生确实有些本事。”神秘稚童缓缓道,“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的‘故事’还有很多,我们……慢慢玩。”
他话音未落,整个仓库的扭曲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恢复了原状。而他的身影,也在月光下渐渐变得透明、模糊。
“下次见面,我会准备一个……更适合各位的‘舞台’。”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身影彻底消散在原地,只留下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在仓库中回荡。
秦怀河没有追击,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神秘稚童消失的地方,啐了一口:“妈的,跑得倒快!跟个泥鳅似的!”
我们几人围拢过来,心有余悸。刚才那短暂的规则碰撞,让我们深刻体会到了这个“织梦人”的可怕。他不仅实力强悍,更可怕的是他对规则的运用方式,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秦怀河深吸一口气,脸色恢复了些,又变回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行了,至少照过面了,知道是啥路数了。这小子比想象中还难缠,以后有的忙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看到了吧?这就是规则层面的斗法。你那调和之力,还得再加把劲啊!不然下次他专门给你编个悲剧剧本,你可就惨喽!”
我看着神秘稚童消失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我们并未占到便宜,反而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疯狂的野心。
未来的路,注定更加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