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离那土地庙还有二里地，就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和拉警戒线的第九局人员给堵外面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腥臊气，还夹杂着若有若无、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跟无数漏气的轮胎似的。
雷涛顶着俩黑眼圈迎上来，脸色发苦：“华元，秦先生，你们可算来了！里面那景象……太邪性了！蛇也不攻击人，就是赖着不走，赶也赶不动，用设备探测，能量反应乱七八糟，不像妖气，也不像阴气，倒像是……很多种混乱意念的集合体。”
秦怀河下车，鼻子抽动两下，眉头就皱起来了：“这味儿不对。不光是蛇腥，还有股子……星空的霉味儿，跟上次那大章鱼一个德行！那没断奶的娃娃，这又是把克苏鲁那套玩意儿，往咱本土神话上硬套呢！”
他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出来了。用秦怀河教的那半生不熟的“望气”法门去感知，眼前那被蛇群包裹的土地庙，散发出的不是单纯的妖邪之气，而是一种更加扭曲、混乱、带着疯狂低语的精神污染，只是被强行塑造成了“蛇群”和“诉冤”的表象。
“走吧，进去会会这帮‘外星来客’。”秦怀河打了个哈欠，双手插兜，溜溜达达就往里走，那架势不像是去驱邪，倒像是去逛菜市场。
警戒线的第九局小伙儿想拦，被雷涛一个眼神制止了。这位爷可是能“卸载”旧日支配者的猛人，谁敢拦？
越靠近土地庙，那腥气和嘶嘶声越重。等走到庙门口，好家伙！真跟秦怀河说的一样，密密麻麻的各色毒蛇缠绕在一起，把个小庙裹得像是个巨大的、蠕动的蛇蛋。它们昂着头，冰冷的竖瞳齐刷刷盯着我们，信子吞吐，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碎碎念。
“秦哥，这咋搞？直接‘卸载’？”我小声问，多少有点犯怵，这数量也太感人了，主要是我对这样密集的东西生理上有些受不了。
“卸载个屁！”秦怀河白了我一眼，“没听雷涛说它们在‘诉冤’吗？克苏鲁那套玩意儿最会玩弄人心，扭曲感知。它们这是在模仿《白蛇传》里白素贞水漫金山诉冤的桥段呢！虽然模仿得四不像，但核心是‘冤屈’这个概念被激活了。直接暴力破解，容易把里面可能存在的、被扭曲的真正‘冤魂’也给一并扬了。”
他摸着下巴，打量着蛇群，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再说了，那小子（指神秘人）精得跟猴似的，每次出手都躲在幕后。这次，得想办法让他露点马脚出来。”
他扭头看我，咧嘴一笑：“华元，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用你的灵宝法印，不用攻击，也不是防御，就去‘听’！听听这帮长虫，还有被它们包裹的庙宇，到底在‘说’什么！记住，别被它们表面的‘诉冤’带偏了，去感受那混乱低语下面，最核心的、属于施法者的那一丝‘印记’！”
我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这活儿忒精细了！就像是要在一万个人同时吵架的菜市场里，分辨出其中一个人独特的口音！
但事到临头，不能怂。我深吸一口气，将灵宝大法司印托在掌心，全力运转“万炁调和”，同时将秦怀河这几天填鸭式教我的“望气”、“辨意”法门也用上。心神沉入法印，感知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翻涌的蛇群和混乱的精神波动。
一瞬间，无数嘈杂、疯狂、充满怨恨和扭曲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冤枉……”
“还我命来……”
“嘶……扭曲……星空……注视……”
“恨……所有的……人类……”
“门……打开……”
各种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冲击着我的意识，其中大部分都带着明显的克苏鲁风格的疯狂与混乱。我紧守心神，法印清辉护住灵台，努力在这些噪音中寻找着那一丝不和谐的音符……属于施法者，那个神秘稚童的独特“印记”！
关妙妙和张小玄在一旁紧张地护法，秦怀河则老神在在地蹲在一边，拿根小树枝逗弄一条试图靠近他的花蛇，嘴里还嘀咕：“啧，颜色挺艳，泡酒应该不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脑子快要被那些混乱信息撑爆的时候，突然，在无数“诉冤”和疯狂低语的深处，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稳定的“波动”！那波动不像其他意念那样杂乱，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序般的精确感，它像一根无形的线，隐约牵引着整个蛇群幻象和混乱力场！
而且，在这丝波动里，我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却让我体内玲珑阁残魂烙印产生共鸣的……“规则”气息！不是这片天地的规则，更像是某种被强行嵌入进来的、外来的“规则碎片”！
“找到了！”我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但眼神明亮，“有一股外来的‘规则线’，在牵引这一切！很隐蔽，但确实存在！”
秦怀河眼睛一亮，丢掉树枝站起来：“果然！那小子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能锁定那‘线头’的大致方向或者性质吗？”
我努力回忆着那瞬间的感知：“方向很模糊……但那‘规则碎片’的气息……感觉很古老，很……空洞，带着一种‘收集’和‘记录’的意味……”
“收集？记录？”秦怀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起来像个……仓库管理员？或者图书管理员？”
他猛地一拍大腿：“操！我知道那小子可能藏在什么地方了！或者说，他下一个可能动手的目标是哪儿！”
我们都看向他。
秦怀河咧嘴，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市图书馆！古籍区！或者……任何一个藏着大量古老文字、概念，能让他方便‘激活’和‘抽取’故事的地方！”
他看向雷涛：“老雷，赶紧的，派人秘密排查全市，重点是各大图书馆、博物馆、古籍档案馆！特别是那些阴气重、年头老、传说多的地方！那小子八成把那儿当他的‘弹药库’了！”
雷涛精神一振，立刻拿起对讲机布置任务。
秦怀河则转身，面对那依旧在“诉冤”的蛇群，捏了捏拳头，骨头咔吧作响。
“行了，线索到手，这帮冒牌货也没用了。哥这就送它们回老家！”
这一次，他没有动用那玄乎的“规则卸载”，而是简单粗暴地，并指如剑，凌空划了一道符！
符成，金光乍现！如同烈阳融雪，那些扭曲蠕动的蛇群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嘶嚎，身形迅速模糊、消散，连同那股令人作呕的疯狂气息，一起被涤荡干净！
土地庙恢复了清净，只是那被蛇群缠绕过的墙壁，还残留着一些湿漉漉的粘液痕迹。
秦怀河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
“走吧，菜鸟们！下一站，说不定得去跟图书管理员打交道了。”他冲我眨眨眼，“干得不错，小子，没白费哥这几天给你开的‘望气速成班’。”
我松了口气，感觉浑身发软，但心里却有点小激动。总算……不是完全打酱油了！而且，我们似乎真的摸到了那神秘家伙的一点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