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秦怀河这辆“高配”出租车,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副驾的张小玄还板着脸,显然对刚才被轻易压制耿耿于怀。后座的关妙妙则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是偶尔看向驾驶座的目光带着审视。我坐在她旁边,看着秦怀河熟练地挂挡、给油,车载音响里放着节奏感极强的电子乐,他甚至还跟着哼哼,虽然调子跑到姥姥家去了。
“那个……秦前辈,”我试探着开口。
“打住!”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听着就跟七老八十似的。叫秦哥,或者老秦都行,显得亲切。”
“呃……秦哥。”从善如流,“我们这是去哪?”
“不是说了么,烧烤摊儿!”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瞥了我一眼,嘴角带着戏谑,“怎么,请哥吃顿烧烤都舍不得?还想让哥白干活啊?”
“不是不是,应该的。”我连忙道。这位“师叔祖”的作风,还真是……别具一格。
车子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灵活穿梭,秦怀河的车技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野路子,却又异常精准高效。他似乎完全没把刚才的冲突当回事,随口问道:“说说吧,那个什么‘织梦人’,除了搞出些聊斋女鬼,还有啥具体表现?长得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口气倒是不小。”
见他主动提起正事,我也放松了些,将神秘稚童能随意激活文学概念、扭曲现实规则,以及在美术馆内那番关于“加速渡河”和准备“更夸张东西”的言论详细说了一遍。
“规则玩得挺溜啊。”秦怀河手指敲着方向盘,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这路子有点邪门,不像一般魔修。我师兄说他是‘魔障’,倒是贴切。这种东西,往往最难缠,他不跟你硬拼,就跟你玩规则,恶心死你。”
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调调:“不过嘛,在哥面前玩规则,他还嫩了点。哥专治各种花里胡哨。”
这自信爆棚的话,配上他车里动次打次的音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关妙妙忍不住轻咳一声:“秦……秦哥,你这歌……”
“咋了?不好听?”秦怀河挑眉,还把音量调大了点,“多带劲!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欣赏水平都没有。”
张小玄终于憋不住,闷声道:“调都跑到城外去了。”
秦怀河也不恼,反而哈哈一笑:“跑调怎么了?开心就行!修道修道,修的不就是个念头通达?像你们这样整天绷着,累不累?你看人家华元,就比你们放得开。”
我哭笑不得,这也能扯到我头上。不过经他这么一闹,车里的拘谨气氛倒是消散了不少。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个烟火气十足的夜市街口。秦怀河轻车熟路地领着我们钻进一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人气很旺的烧烤摊。塑料桌椅,油腻的地面,嘈杂的人声,混合着炭火和香料的味道,与云光洞的清修之所简直是两个世界。
秦怀河显然是熟客,都不用看菜单,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肉串、腰子、烤韭菜什么的,还要了几瓶冰镇啤酒。
“来来来,别客气,这顿你们请!”他大大咧咧地坐下,用筷子撬开啤酒瓶盖,自顾自灌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哈……!爽!比山里那露水好喝多了!”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也只好跟着坐下。烤串很快上来,油脂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香气扑鼻。几杯冰啤酒下肚,再加上秦怀河插科打诨,天南海北地胡侃,气氛终于彻底活络起来。他甚至开始跟金福禄(通过视频)讨论哪款车载音响低音炮效果更好,跟袁莱吹嘘自己当年在山上怎么捉弄师兄……
这家伙,知识面杂得可怕,从道藏典籍到明星八卦,从汽车维修到最新网游,几乎没有他接不上的话茬,虽然十句里有八句不怎么靠谱。
酒至半酣,烤串也消灭了大半。秦怀河抹了把嘴上的油,眼神虽然依旧带着点懒散,但语气认真了些:“行了,吃饱喝足,说正事。那个没断奶的娃娃,既然放了话要搞更大的,肯定不会闲着。你们最近都机灵点,特别是你,华元。”
他看向我:“你身上那点规则烙印,还有灵宝派的路子,对他来说可能比较‘显眼’。他下次出手,说不定会冲着你来。”
我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拿起一根铁签,剔着牙,“有哥在,他玩不出太多花样。到时候看他搞什么幺蛾子,哥给他把场子砸了就行。”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他下一步到底想激活什么‘更夸张的东西’。”关妙妙冷静地分析,“聊斋之后,更古老,更夸张……会是什么?”
“山海经?封神演义?还是什么国外神话体系?”张小玄猜测。
秦怀河放下铁签,眯着眼想了想:“都有可能。那家伙的能力是激活‘概念’,只要是流传度广、蕴含强大集体潜意识的故事,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素材。而且,他肯定会对规则进行扭曲,不会原样照搬。”
他伸了个懒腰,靠在塑料椅背上:“等着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开始,哥这出租车,就是你们的移动指挥所兼安全屋了!收费打折!”
看着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我们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这位新加入的“秦哥”,虽然言行跳脱,但实力强悍,心思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有他加入,对抗“织梦人”的胜算,无疑增加了许多。
夜色渐深,烧烤摊的烟火气依旧浓烈。我们一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秦怀河还在那五音不全地哼着歌,张小玄和关妙妙虽然依旧偶尔吐槽,但眉宇间的疏离感已经少了很多。
危机依旧悬在头顶,但团队里多了这么一位活宝兼定海神针,前路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了。只是,那个神秘稚童承诺的“更夸张的东西”,像一片阴云,始终笼罩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