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小青”(袁莱)在破败的寺院中穿行,月光透过繁茂却阴森的枝叶,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四周静得可怕,唯有我们几人的脚步声和风吹过荒草的簌簌声。这幻境远比图书馆那次更为真实、更为宏大,几乎完全重构了一个完整的兰若寺空间,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妖异气息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感官。
“小青”引我们来到一处相对完好的厢房前,低声道:“宁相公,夏侯壮士,便是此处了。寺中……不太平,入夜后切莫随意走动。”她说着,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即身影便隐入了黑暗中,显然是去回复那“姥姥”了。
金福禄(夏侯)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将佩剑往桌上一放:“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这鬼地方,阴风阵阵的,肯定有古怪!宁兄,你说是吧?”他倒是很快进入了角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做派。
我无奈点头,心中警惕却提到了最高。按照电影版的走向,宁采臣在此安顿后,便会遇到真正的聂小倩。
果然,就在金福禄嚷嚷着要找点吃食的时候,一阵若有若无、如泣如诉的琴音,伴随着清冷的夜风,悠悠传来。
琴音空灵,带着一丝哀怨,一丝缥缈,在这死寂的兰若寺中格外清晰,仿佛能拨动人的心弦。
“咦?有琴声?这破庙里还有人弹琴?”金福禄竖起了耳朵,好奇地望向琴音传来的方向。
我知道,剧情的关键点来了。“夏侯兄,我出去看看。”我按捺住催动法印的冲动,决定遵循故事的发展。要想找到幻境核心,必须深入其中。
“同去同去!”金福禄也来了兴致,抓起佩剑就要跟上。
我正要劝阻,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哼,不知死活。那琴音乃妖物诱人之术,你们若想去送死,贫道也不拦着。”
回头一看,只见关妙妙(燕赤霞)不知何时已抱着她那用布包裹的长剑,倚靠在廊柱阴影下,眼神冷峻,配合着她那身杏黄道袍,竟真有几分电影中那位外表冷漠、内心正直的剑侠风范。她这是在按照“燕赤霞”的人设提醒我们。
“妖物?”金福禄(夏侯)一瞪眼,反而更来劲了,“那我更要去会会了!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敢在此作祟!”说着,他不顾关妙妙(燕赤霞)的冷哼,循着琴音就往外走。
我叹了口气,知道拦不住他,也只好跟上。关妙妙(燕赤霞)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跟在我们后方,既像监视,也像保护。
琴音源自寺院深处的一座水榭。月光下,水波微漾,一座略显残破的亭子孤零零地立在水中央。亭中,一道白色的倩影正背对着我们,纤纤玉指拨弄着古琴的琴弦。
仅仅是背影,便已有一股我见犹怜、清冷出尘的气质。
这时,一阵夜风卷起,将亭中女子身边的一幅画卷吹落,恰好滚落到我的脚边。我低头拾起,那是一幅笔墨精湛的仕女图,画中女子容颜绝美,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哀愁,与亭中那白衣女子的身形一般无二。
我知道,这是聂小倩故意为之的相遇。
我拿着画卷,走上水榭,轻声道:“姑娘,你的画……”
那白衣女子闻声,琴音戛然而止。她缓缓回过头来。
月光清晰地照在她的脸上……竟是关妙妙的脸!?
不,仔细看去,五官轮廓确有八九分相似,同样是清丽绝伦,但眉宇间少了关妙妙那份英气与坚定,多了几分属于聂小倩的柔弱、凄婉与勾魂摄魄的妖异之美。幻境根据我们几人之间的关联和气质,竟然将聂小倩的形象塑造成了与“燕赤霞”相似的容貌!这诡异的错位感,让我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多谢公子。”她站起身,盈盈一礼,声音柔媚入骨,眼神却像受惊的小鹿,带着一丝慌乱与羞涩,完美复刻了电影中王祖贤饰演的聂小倩那经典的神韵。她接过画卷时,冰凉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我的手背,带来一丝诡异的触感。
“小女子聂小倩,惊扰公子了。”她低垂着眼帘,轻声道。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都是妖邪的伪装,但面对这张与关妙妙极其相似的脸庞,露出如此我见犹怜的神情,还是让我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我必须扮演好宁采臣,这个善良、迂直却又不失勇敢的书生。
“在下宁采臣,偶经此地,听得姑娘琴音清越,不觉循声而来,唐突之处,还望见谅。”我拱手回礼,尽力维持着书生的礼节。
就在我们按照电影剧情开始对话,聂小倩试图用美色和哀怨故事引我上钩之时……
“妖孽!休得伤人!”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只见金福禄(夏侯)手持长剑,从暗处跳了出来,剑尖直指聂小倩!他倒是牢记着自己“斩妖除魔”的职责(或者说他理解的夏侯人设),看到女鬼“诱惑”我,立刻就要动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道更为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
“夏侯!退开!”
是关妙妙(燕赤霞)!她终于出手了!但她的目标,并非聂小倩,而是……金福禄(夏侯)?
不,准确地说,她是察觉到了更大的危机!
只见水榭周围的土地猛地翻涌,无数粗如儿臂、漆黑粘滑的树根如同巨蟒般破土而出,带着腥风,朝着我们几人席卷而来!空气中响起一个不男不女、尖锐又沙哑的怒吼声,正是电影中树妖姥姥的经典声线:
“哪来的臭道士,敢坏姥姥我的好事!还有你这莽夫,找死!”
巨大的、布满褶皱和诡异符文的舌头状物体(树妖的本体攻击方式)从地下猛地窜出,率先卷向离得最近、气息最张扬的金福禄(夏侯)!
“我的妈呀!”金福禄吓了一大跳,但他反应不慢,手中长剑灌注了微弱的辟邪符力(来自百里辉的事先准备),奋力斩向那席卷而来的妖舌!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金福禄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那妖舌却只是被阻了一阻,再次袭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关妙妙(燕赤霞)清叱一声,手中布帛炸裂,青霄剑虽受幻境压制,未能完全恢复光华,但依旧绽放出凛冽剑气!她身形如电,剑法展开,化作一道道青色流光,精准地斩向那些袭来的树根和那巨大的妖舌,将其死死挡住,护在我和金福禄身前。
剑气与妖气疯狂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和剧烈的能量波动,整个水榭都在摇晃!
而聂小倩(酷似关妙妙的那张脸)则在一片混乱中,用那双哀婉的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示意,随即白衣飘动,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在密集的树根之后。
战斗瞬间爆发!
我站在关妙妙(燕赤霞)身后,看着前方与庞大树妖激烈交锋的“燕赤霞”,又想起刚刚消失的、拥有同样面容的“聂小倩”,这种极致的错乱感,让这兰若寺的夜晚,显得愈发诡谲莫测。
我知道,这仅仅是树妖姥姥的试探。真正的危机,以及这幻境的核心,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