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禄那副目瞪口呆、语无伦次的样子,让原本有些紧张诡异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滑稽。
袁莱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眉眼弯弯,像是林间突然跃出的阳光,驱散了不少周围的阴霾。她大方地再次自我介绍:“我叫袁莱,是搞户外探险直播的。你们呢?看这位大哥拿着罗盘符箓的,是……道门中人?”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我心中依旧存着警惕,但对方表现得如此坦荡,而且确实没有感应到恶意或邪气,便也暂时按下疑虑。金福禄这家伙已经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抢着回答:
“我叫金福禄!金银的金,福气的福,俸禄的禄!这是我华元哥,华元!我们……我们算是……嗯……民俗文化研究者!对,研究者!”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把霰弹枪往身后藏了藏,试图维持一个“学术”形象。
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见色忘义的速度也太快了。不过“民俗文化研究者”这个说法,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华元大哥好!”袁莱从善如流,笑着对我点头,然后目光又好奇地在我们两人之间转了转,“你们这么晚来这里,也是研究这里的……‘民俗’?”她刻意在“民俗”二字上加了重音,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显然并不完全相信金福禄的说辞。
我沉吟了一下,觉得与其遮遮掩掩引起更多猜测,不如有限度地透露一些信息,也能观察她的反应。毕竟,如果她真有什么问题,在知道我们的目的后,更容易露出马脚。
“我们来找一样东西。”我开口道,目光紧盯着她的表情,“一块特殊的雷击木。”
“雷击木?”袁莱眨了眨大眼睛,非但没有害怕或疑惑,反而露出了更浓的兴趣,“是那种被雷劈过,据说能辟邪的木头吗?我知道我知道!我爸……呃,我家里长辈也提过,说真正有灵性的雷击木可遇不可求呢!”
她提到“家里长辈”时,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和微妙,但很快又恢复了开朗:“没想到你们是来找这个的!太巧了,我对这些神秘兮兮的东西最感兴趣了!能不能带我一个?我保证不添乱,还能帮你们打灯、拍视频……哦不对,是记录研究过程!”
她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看着我们,那充满活力的恳求模样,让人很难硬起心肠拒绝。
金福禄立刻毫无原则地倒戈:“带!必须带!袁莱妹子一看就是福星!华元哥,多个人多份力量嘛!”
我看着袁莱,她眼神清澈,表情坦率,虽然来历依旧成谜,但至少目前感觉不到威胁。而且,在这明显不正常的野狐岭,多一个人,或许真能多一分照应,哪怕她只是个普通人。更何况,她给我的感觉,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以。”我最终点了点头,“不过这里不太平,你要跟紧我们,一切听指挥。”
“没问题!保证服从组织安排!”袁莱立刻笑嘻嘻地立正敬了个不标准的礼,动作活泼又带着点俏皮。
于是,寻木二人组变成了三人行。
有了袁莱的加入,队伍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许多。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阴森气氛,一路上叽叽喳喳,不是好奇地问我们关于雷击木的讲究,就是分享她之前探险遇到的趣事,声音如同林间的雀鸟,驱散了不少死寂。
金福禄更是找到了表现的机会,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他(和百里辉)的各种“高科技”驱邪装备,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被袁莱当成笑话听,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我一边根据“法苗”的指引调整方向,一边暗中观察着袁莱。她脚步轻快,体力很好,在崎岖的山林中行走如履平地,显然经常进行户外活动。而且,她似乎对周围环境中那些细微的、不正常的迹象也有所察觉,偶尔会停下脚步,蹙眉看向某个阴影角落或者一株形态特别扭曲的植物,但很快又恢复开朗,并不多问。
这女孩,绝对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户外博主。
越靠近东南角,“法苗”的悸动就越发强烈,同时,周围环境也变得更加诡异。树木的形态越发扭曲怪诞,空气中那股铁锈腐朽味浓得几乎化不开,甚至连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呵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哇,这里感觉……好刺激啊!”袁莱搓了搓胳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显得更加兴奋,她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强光手电,“我用这个帮你们照路!”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我猛地停下脚步,举手示意他们安静。
“法苗”传来了强烈的警示!
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赫然矗立着一株巨大槐树的轮廓!它通体焦黑,主干从中间裂开,仿佛被一股巨力生生劈开,断口处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结晶化状态,隐隐还残留着一丝令人皮肤刺痛的、微弱的电弧感。而在焦黑的树身上,竟然顽强地生长出了几缕嫩绿的新芽!
就是它!规则松动下的异雷击中之木,毁灭中孕育新生,符合葛仙翁所说的一切特征!
然而,在那株雷击槐树的周围,地面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黑灰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几道扭曲、模糊、散发着浓郁阴煞之气的身影正在徘徊!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扭曲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嘶嚎,守护着那株雷击木!
“那是……什么东西?”金福禄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地端起了霰弹枪。
袁莱也收起了笑容,神色凝重起来,她低声道:“好重的阴煞气……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过来的‘伥鬼’,或者……更糟的东西。”
她也认得?我深深看了她一眼。
袁莱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小声道:“那个……我爸信这个,我耳濡目染,懂一点点啦。”
现在不是深究她身份的时候。我盯着那些徘徊的阴影,感受着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比普通阴魂更加混乱和具有侵蚀性的气息,沉声道:
“看来,想拿到雷击木,得先过这些‘守护者’这一关。”
袁莱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从冲锋衣口袋里摸出了两枚看起来古旧的铜钱,捏在指间,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那就……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