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涂炭斋当代掌门。这个门派的名字,便透着一股决绝与毁灭的气息,其道法核心“焚天烈焰”,走的正是以极致之火焚尽万物、于毁灭中求新生的极端路子。在遇见“主人”陈京韵之前,魏成虽性情火爆刚烈,行事亦正亦邪,但尚有一条底线……他所焚,多为该焚之物:为祸一方的妖邪、污秽不堪的阴煞、乃至某些在他看来已然“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人心。
涂炭斋一脉,自古便游离于正道边缘。他们相信,世间污浊,非猛火不能涤荡。魏成自幼受此熏陶,更是将此理念奉为圭臬。他天赋异禀,于火系道法上有着惊人的领悟力,年纪轻轻便将“焚天烈焰”修炼至前人罕及的境界,接任掌门后,更是以一手霸道绝伦的烈焰道法闻名玄门圈,令人忌惮。
然而,力量的飞速增长,也加速了他理念的偏执。他越发觉得,世间沉疴痼疾,远非小打小闹所能解决。他见过太多表面光鲜、内里腐朽的人与事,见过太多因循守旧、碌碌无为的所谓“正道”。在他看来,这些皆是阻碍天地焕发真正生机的“顽疾”。
转折点,发生在他人生最志得意满,也最感孤独迷茫之时。
那一年,魏成凭借强横实力,几乎以一己之力,剿灭了一个盘踞西南、荼毒生灵数百年的邪教“五毒门”。此战震动玄门,他也被誉为当世有数的顶尖高手之一。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
他发现自己倾尽全力焚尽的,不过是一个早已被时代抛弃、徒具其表的空壳。真正的黑暗与污秽,依旧潜藏在更深处,以更隐蔽、更“合法”的方式存在着。那些他曾寄予厚望、希望其能重整乾坤的正道大派,或因门户之见,或因利益纠葛,或因单纯的懦弱,对此视而不见,甚至反过来指责他手段酷烈,有伤天和。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在他心中滋生。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手持利斧的樵夫,面对的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盘根错节的荆棘林,砍掉一片,很快又有新的生长出来,甚至更加茂密。
就在他道心因愤懑和迷茫而出现剧烈波动,体内霸道的“焚天烈焰”隐隐有反噬迹象的危急关头,陈京韵,如同一位洞察他内心所有困厄的“知己”,适时地出现了。
与对于天华的“因势利导”不同,陈京韵对魏成的“说服”,更加直接,更加……契合他霸道的心性。
她并未否定魏成“焚尽污浊”的理念,反而对此大加赞赏。
“魏掌门,你的路,本没有错。”陈京韵第一次与他见面时,便如此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力量,“错的是这个时代,是这个早已扭曲、禁锢了真正力量的天道规则。”
她向魏成展示了一角未来的“景象”……并非用幻术,而是以一种近乎“道境共鸣”的方式,让魏成切身“感受”到了一个在她所谓“新天道”统治下的世界:秩序井然,能量纯粹,没有虚伪,没有污秽,弱肉强食,力量为尊,一切回归最“本质”的状态。虽然这“本质”带着冰冷的残酷,但却无比符合魏成内心深处对“纯粹”与“力量”的极致渴望。
“看,这才是天地应有的模样。”陈京韵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耳边低语,“旧有的规则,就像一层厚厚的、沾满污秽的油垢,覆盖在真正的‘道’之上。你的‘焚天烈焰’,本应是焚尽这层油垢,让‘真道’重现世间的圣火!可现在,你却受制于这油垢本身的规则,只能徒劳地烧掉几处无关痛痒的污迹,何其可悲!”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魏成心中积压已久的不甘与野心!
陈京韵随后向他揭示了“蚀”之力的部分本质……那并非简单的邪恶,而是一种更接近世界本源“寂灭”与“归无”一侧的力量,是执行“彻底净化”所必需的“工具”。她告诉魏成,唯有将他的“焚天烈焰”与“蚀”之力相结合,才能突破旧有天道的束缚,真正发挥出焚尽一切腐朽、为新世界开路的无上威能!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甚至帮助魏成,在一次与宿敌的争斗中,短暂地融合了一丝“蚀”之力。那一刻,魏成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产生了质的飞跃!原本就霸道绝伦的烈焰,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具有侵蚀性和毁灭性,仿佛连规则本身都能焚烧!那种掌控绝对力量、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让他沉醉不已,再也无法回头。
道心的堤坝,一旦裂开缝隙,便在欲望与力量的洪流冲击下,彻底崩塌。
魏成臣服了。他并非像于天华那样,怀抱着某种扭曲的“救世”理想,而是更加纯粹地——为了追求极致的毁灭力量,为了能够真正“焚尽”他所憎恶的一切,为了在那个即将到来的、以力量为尊的“新世界”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带领整个涂炭斋,投入了“主人”麾下,成为了“蚀”组织中最为激进、破坏力最强的尖刀之一。在他看来,协助“主人”完成“渡河”计划,并非背叛,而是终于找到了能够让他毕生追求的“焚尽”之道得以彻底实现的舞台!
此刻,望北屯祭坛前,魏成疯狂地将焚天烈焰注入即将崩解的“阴阳衡仪”。他眼中没有对于毁灭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当衡仪彻底爆碎,阴阳失衡的能量与他的烈焰、与“蚀”之力完美融合,化作撕裂旧世界天幕的终极火焰时,那将是何等的壮丽与……“纯净”!
“阻碍我道者,皆为灰烬!”他狞笑着,看着闯入结界、伤痕累累的我们,如同看着仪式最后几件微不足道的祭品。
与他的战斗,将比面对入魔的于天华,更加凶险,更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