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陈京韵提供的“梦中线索”……红色石头小溪、黑色绣花衣、刻有眼睛银耳环的鬼婆,我们开始在附近的乡镇和村寨打听符合这些特征的地方。这个过程并不顺利,西南山区村寨散布,许多地方交通不便,信息闭塞,而且当地人对我们这些外来者普遍抱有警惕,尤其是问到一些涉及古老传说和禁忌的事情时,更是讳莫如深。
几天下来,我们几乎一无所获,反而因为王维之那身过于“时尚”的中式打扮,引来了不少围观和议论。金福禄的直播设备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出来,只能偷偷记录些素材。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甚至开始怀疑陈京韵的线索是否可靠时,转机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傍晚出现了。
当时我们正在一个靠近深山的小镇客栈里吃饭,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客栈老板是个健谈的苗族大叔,听到我们反复打听红色石头和古老寨子,又看了看我们这群奇装异服的人,犹豫再三,还是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几位老板,你们打听的这个……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们心中一动,立刻请他坐下细说。
老板叹了口气,给我们倒上自家酿的米酒,说道:“我们这儿老辈人确实传说过一个地方,叫‘红石谷’,谷里有一条溪水,两边的石头都是红色的,据说是因为古时候在那里打过一场大仗,血染红的。谷深处以前是有个老寨子,供奉着很凶的‘山鬼婆婆’,那婆婆耳朵上就戴着个吓人的大银耳环,上面刻着东西……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传说了,那寨子好像几十年前就因为山体滑坡废弃了,现在根本没人敢去,都说那里邪门得很,进去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还会被‘山鬼’抓走……”
红石谷!山鬼婆婆!刻着东西的银耳环!
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我们强压住激动,仔细询问红石谷的具体位置。老板却面露难色:“具体在哪我也说不清,只知道大概在西北边那片老林子里,路早就没了。而且现在那地方……唉,不说也罢。”
“老板,是不是最近那里出了什么事?”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
老板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了:“可不是嘛!前阵子有几个不信邪的后生仔非要进去探险,结果只有一个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嘴里胡言乱语,说什么看到了仙女,又说什么看到了吃人的妖怪……没过两天,那后生也莫名其妙地死在家里了,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邪门得很!现在更没人敢靠近那片地方了!”
吃人的妖怪?莫非是山姥?仙女又是什么?
我们谢过老板,心中更加确定红石谷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但也意识到了其中的极度危险。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朝着老板所指的大致方向进发。越是深入,道路越是崎岖难行,到最后几乎没有了路,只能依靠指南针和百里辉的无人机在前方探路,艰难地在密林中穿行。
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大,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混合着腐叶和某种淡淡甜香的气息。周围的树木也变得越发古老怪异,枝杈扭曲,藤蔓缠绕。
突然,飞在前方的无人机传来一阵剧烈的干扰噪音,画面变得雪花一片,随即失控坠毁!
“有强烈的能量干扰!小心!”百里辉急声道。
几乎同时,走在前面的王维之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东西?!”
只见前方的薄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个穿着鲜艳苗族服饰、身影窈窕的少女!她们赤着双足,在林间轻盈地穿梭、起舞,动作优美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僵硬感,口中还哼唱着空灵缥缈、却又听不清词句的山歌。
她们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神空洞,脸上却带着一种迷醉般的幸福笑容,仿佛沉浸在某种美梦之中。
关妙妙脸色凝重,“传说中某些寨子被山神或精怪选中的少女,会自行走入深山洞穴之中,不吃不喝,却能容颜不老,歌舞不休,直至死亡……她们通常不会离开洞穴太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数量这么多?难不成是落花洞女?”
这些落花洞女似乎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只是围绕着我们翩翩起舞,挡住了去路。她们的空灵歌声和诡异舞姿,带着一种强烈的精神迷惑力量,让人头晕目眩,心生恍惚。
王维之试图用清心咒抵挡,效果却不大。金福禄已经眼神发直,跟着哼唱起来。百里辉使劲晃着脑袋,试图保持清醒。陈京韵则害怕地躲在我身后,身体微微发抖。
我催动玲珑阁,玉白色光华勉强护住心神,但也感到压力巨大。这些洞女的力量似乎同源同宗,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精神磁场。
“必须打断她们!否则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关妙妙强忍着左臂的不适,右手掐诀,准备施展破邪法术。
“等等!”我拦住她,“她们好像没有恶意,只是被控制了!”
就在这时,迷雾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脆悠扬、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铃铛声!
叮铃铃……
铃声如同冰泉滴落,瞬间打破了那空灵歌声带来的迷幻氛围!
那些翩翩起舞的落花洞女动作猛地一滞,脸上的迷醉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恐惧,她们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纷纷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迷雾深处,消失不见。
一个身影从迷雾中缓缓走出。
那也是一个苗族少女,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穿着一身不同于其他洞女的、以深蓝色为主、绣着复杂银色纹路的传统服饰,手腕和脚踝上都戴着缀满小银铃的饰物,刚才那清越的铃声正是来源于此。她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明丽大气,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一种山野般的灵动和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她打量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目光在我们身上的道袍、法器以及现代装备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用带着浓重口音但还算流利的汉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迷魂凼’?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我们松了口气,看来是遇到懂行的人了。
我上前一步,尽量友善地说道:“姑娘,我们是……民俗文化研究员,听说红石谷有些古老的传说,想来考察一下。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百里辉震惊的看着我,感觉是在说:老华,你这瞎话张嘴儿就来啊。
“研究员?”少女狐疑地看着我们,显然不太相信,“红石谷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那里的‘东西’醒了,很凶。刚才那些姐妹,就是被它的气息引诱出来的。”
“什么东西醒了?”王维之急忙问道,“是不是一个戴着刻眼睛银耳环的鬼婆?”
少女脸色微微一变,眼神更加警惕:“你们怎么知道‘哚噶’(苗语对鬼婆\/巫婆的称呼)?你们到底是谁?”
眼看瞒不下去,而且有求于人,我只好半真半假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有一个朋友可能在那里失踪了,我们必须去找他。而且,那里苏醒的东西,可能也会危害到外面的村寨。”
少女盯着我们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我们话语的真伪。她手腕上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片刻后,她似乎做出了决定,叹了口气:“我叫阿雅古朵。是附近寨子负责看守这片山林的‘落花洞女’……之一,不过我和那些被完全迷惑的姐妹不同,我还保持着清醒。”
落花洞女?看守?还保持清醒?信息量有点大。
阿雅古朵继续说道:“你们说的那个‘哚噶’,很久以前就被寨子里的先人封印在红石谷了。但最近,她的封印松动了,力量泄露出来,不仅引诱了寨子里更多的姐妹成为落花洞女,还在召集山里的精怪。你们的朋友如果进了红石谷,恐怕……”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我们必须去!”我语气坚定。
阿雅古朵看着我们,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凭你们几个,闯不进红石谷的核心区域。那里的迷雾能吞噬方向,还有被‘哚噶’控制的精怪和洞女巡逻。”
她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想救人,并且愿意帮忙彻底解决这个祸患的话……我或许可以带你们进去。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避开大部分麻烦。”
这突如其来的帮助让我们既惊喜又警惕。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们?”关妙妙冷静地问道。
阿雅古朵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因为我的姐姐……她是最早被引诱进去的洞女之一。我想救她出来,更不想看到寨子里更多的姐妹变成那样。但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你们……看起来有些本事。”她看了看关妙妙的符箓和我的玲珑阁。
“好!我们合作!”我立刻答应。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跟我来。动作轻点,别惊动了山里的‘耳朵’。”阿雅古朵转身,赤足踩在布满苔藓和落叶的地面上,悄无声息,如同林间的精灵。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压下心中的种种疑虑,快步跟上了这位神秘的落花洞女。
有了阿雅古朵的带领,我们果然避开了许多看似平常却暗藏危险的区域。她似乎对这片山林了如指掌,能听懂风的声音,能分辨泥土的气息。
陈京韵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看着阿雅古朵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在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时,阿雅古朵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脸色微变:“不好,‘石蛮子’被惊动了!快躲起来!”
她话音刚落,前方地面突然隆起,一个由乱石和泥土构成的、比之前遇到的石敢当小一号但更加敏捷的精怪,咆哮着钻了出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们!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