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割面。
张宇站在空荡的副校长办公室中央,手中攥着半截烧焦的罗盘。
铜壳碎裂,指针却仍颤巍巍地指向北方——断魂峡。
周主任不见了,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只在办公桌抽屉里塞着这残破之物。
墙上挂钟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民间传说中“鬼门轻启”的时刻。
阿黄蹲在门口,鼻翼微张,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
它不是怕,是嗅到了不该存在的味道——腐香,像是纸钱焚烧后混着尸土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活人魂魄被抽离时的腥甜。
“影门已经动了。”张宇低声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想用我开路,拿小禾当钥匙,把断魂峡的地宫彻底唤醒。”
他忽然记起三叔临终前那一句:“别信印,信火。”
那时他不懂,以为是执念之言。如今想来,那不是遗言,是警示。
守墓人传承的命火,才是真正的钥匙。
而天师府那些金印玉符,不过是千年骗局的一环。
“走。”他将罗盘塞进怀里,拍了拍阿黄的头,“去查。”
两人一犬穿过寂静的校园,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教学楼在夜风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窗框扭曲如鬼脸,走廊尽头黑洞洞的,仿佛能吞下一切光。
阿黄突然停步,前爪狠狠刨地。
泥土翻起,露出一本黑皮册子,封面用朱砂写着《阴桩镇邪录》四个字,笔画歪斜如蛇爬,透着一股子邪气。
张宇捡起翻开,纸页泛黄脆裂,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七座假庙的布局与祭法——
“七庙七钥,一真六伪。真钥不在物中,不在符内,而在血亲未死者魂中。”
他瞳孔一缩。
小禾……是活体钥匙?
可系统提示明明说主门定位在第三庙!
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被误导了?
正思索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老师披着外套站在月光下,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
“张宇……我……我梦到你叔了。”她声音颤抖,“他说……别进第三庙……那里面……没有封印,只有饵。”
张宇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她像是被什么力量驱使着,机械地抬起手,撕开衣领。
锁骨下方,一道漆黑虫纹缓缓浮现,形如蜈蚣,却生着人脸轮廓,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蠕动。
张宇心头一震——这是“识心蛊”!
幽冥道控制“影语者”的活蛊,能读取记忆、篡改梦境,甚至借宿主之口传递虚假天机!
他迅速闭眼,催动“溯初之眼”。
视野骤变。
沈老师的体内,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缠绕魂魄,那虫纹竟是由怨念与阴气凝成的活体符咒,正不断向她脑中灌输指令。
难怪她会说出“钥匙是火”这种接近真相的话——她是被操控的棋子,却因残存执念,泄露了一丝真实。
不能再等了。
张宇咬破指尖,鲜血滴落掌心,迅速用红线缠住食指,在阿黄额前画下一枚逆五雷符。
“点化目标——破妄之抓(附:剜蛊显真)。”
【叮!消耗灵力300点,点化成功】
阿黄浑身金毛炸起,双目泛起赤红光芒,低吼一声,如箭般扑出!
利爪划过沈老师肩头,没有伤人,却精准切入那虫纹所在。
“啊——!”沈老师惨叫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
黑虫剧烈挣扎,从她皮下钻出半截身子,口器张开,竟发出非人的嘶鸣。
张宇早有准备,抓起书包里的彩色蜡笔,刮下红黄灰三色粉末,混着自己的血,在空中一甩:“封口!”
粉末落地成圈,瞬间凝固成一道微型镇魂阵,将黑虫困住。
“说!”他俯身逼问,声音冷得像刀,“哪座庙是陷阱?真正的地宫在哪?”
蛊虫扭动身躯,口吐阴气:“第三庙……是空壳……封印早已转移……真身在……第七……”
话音未落,虫身突燃青焰,转瞬化为灰烬。
沈老师软倒在地,昏迷前嘴唇微动:“救……我……”
张宇跪坐在地,望着她脸上那道被高温灼出的焦痕,久久未语。
他曾以为这世上只有善恶分明的鬼与人。
可现在他明白了——最深的恶,往往披着救赎的外衣。
而体制里的蛀虫,比荒野中的厉鬼更难根除。
他缓缓起身,将《阴桩镇邪录》塞进背包,抱起沈老师放在长椅上,又脱下外套盖住她。
阿黄蹭了蹭他的腿,低吠一声。
“走。”张宇望向村庄方向,眼神重新燃起火焰,“我们回去取样东西。”
风拂过操场,卷起几片落叶。
那本《阴桩镇邪录》的最后一页,在无人翻动的情况下,悄然翻起一角,露出一行小字:
“归宗引路,需以亲缘之线,引天雷之息,方可照见真庙虚影。”夜风如刀,割裂寂静的山村。
张宇背着母亲亲手缝制的粗布背包,疾步穿行在荒草丛生的山道上。
阿黄紧随其后,鼻尖微颤,金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刚从老药农废弃的药柜深处翻出那截雷击木——三年前夏雷劈断的老槐根,被老人用红布裹了整整七层,说是“天罚之骨,可通阴阳”。
如今,它被碾成灰粉,混入母亲生前留下的红线碎屑,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这不只是材料,是血脉的共鸣。
回到学校教学楼顶,他跪坐在瓦片之上,指尖蘸血为引,以系统之力催动【归宗引路阵】。
一道由红线缠绕雷粉构成的复杂符纹缓缓成形,中央镶嵌着沈老师脸上那道焦痕的拓印——那不是伤,是“真话的代价”,是被谎言世界撕裂后留下的真实烙印。
“点化目标——归宗引路灯(附:血脉溯影)。”
【叮!消耗灵力800点,反噬预警:魂力震荡】
张宇咬牙承受脑中如针扎般的剧痛,眼前景象骤然扭曲。
整座校园仿佛沉入水中,波光荡漾间,七座庙宇的虚影自地底浮出,错落分布于山野之间,皆笼罩在惨白雾气之中。
三、五、六号庙黯淡无光,唯独第三庙金光流转,香火缭绕,宛如正统圣地。
可阿黄却猛地低吼,口中竟衔着一缕半透明的残影——那是林晚晴死前最后停留的画面碎片。
残影所指,赫然是第七庙的方向!
“假的……全都在骗人!”张宇双拳砸地,瓦片碎裂。
他取出断厄刃,刃身刻有家族秘纹,本是三叔遗物,如今已被系统多次强化,锋芒内敛却杀意自生。
他毫不犹豫划开手掌,鲜血滴落阵眼。
刹那间,天地一静。
系统轰然震响:
【影契追踪升级——可定位主控者残丝】
血线如活蛇般在虚空中延伸,穿过六座虚庙,直刺第七庙核心!
而就在此时,第三庙的影像忽然剧烈扭曲,仿佛有东西正在其中行走——一个身影,穿着他的校服,面容与他一模一样,正缓缓抬手,触向一座悬浮的三清印台!
“……不可能!”张宇喉咙发紧。
可还没等他反应,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哥哥!第七庙里……有另一个你!”
张小禾蜷缩在楼梯口,浑身抽搐,双眼翻白,指尖疯狂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她画出的图案清晰浮现:幽深大殿中央,锁链缠绕着一具被钉入石壁的身影——正是失踪多年的父亲张昭阳!
而那个“张宇”,正站在祭坛前,伸手欲按印台,嘴角扬起诡异微笑。
复制记忆……伪造钥匙……幽冥道早就布好了局。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他知道,那不是幻象,是即将发生的现实。
只要那“假张宇”完成仪式,真庙就会彻底苏醒,万鬼开阴,轮回倒转。
他一把抓起断厄刃,将沈老师的灼痕拓片贴于刀脊。
刹那间,刃身嗡鸣震颤,一道血字浮现空中:
“真路在火中。”
火?命火?还是……焚尽虚妄的那一把怒火?
远处,断魂峡上空乌云翻滚,七座庙宇的灯火竟在同一时刻次第亮起,明明无人点燃,却燃得炽烈如祭。
风中传来低语,像是无数人在齐声诵经,又像是一场盛大迎宾的号角。
张宇抱起颤抖不止的妹妹,将她轻轻背起。
她贴在他背上,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第七庙……有门……叔在敲门……”
阿黄低吼一声,率先跃下楼顶,金瞳锁定前方黑暗。
每一步踏出,它都会停下,鼻翼猛张,对着空气中某处发出警告般的低鸣——那是“影契”陷阱的残留,无形无迹,却足以让人神魂俱灭。
他们走向断魂峡,走向那扇从未开启的门。
而身后,教学楼顶的阵法缓缓熄灭,最后一缕红线燃成灰烬,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