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泡引发的规则乱流如同宇宙打出的一个饱嗝,在将“织命者”残骸彻底碾碎为基本粒子后,缓缓平息。那片空域重归死寂,只剩下那个仍在缓慢脉动的“混沌缩影”,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暂时无人敢再惊扰。三艘劫后余生的舰船悬浮在安全距离之外,引擎低声嗡鸣,仿佛也在为刚才那匪夷所思的逃生而喘息。
舰桥内,气氛凝重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振奋。他们不仅再次从绝境中脱身,更重要的是,他们验证了融合基石碎片后带来的惊人力量——莉莉那近乎预知般的危机规避能力,以及对宇宙底层规则某种程度的“亲和”与“引导”。
“能量储备见底,结构疲劳度接近红线,但我们活下来了。”星焰检查着数据,异色瞳中闪烁着后怕与兴奋交织的光芒,“莉莉引导的跃迁路径效率极高,节省了近30%的能源消耗。”
龙的目光落在医疗舱的监控画面上。莉莉已经再次苏醒,正由乔巴照顾着补充水分和营养。她额头那白色的纺锤光印微微闪烁,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仿佛有无数信息在底层流淌。路飞守在一旁,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东西,但他能感觉到莉莉需要保护,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莉莉,感觉怎么样?”龙通过通讯器轻声问道。
莉莉抬起头,眼神有些许恍惚,但很快聚焦:“我能看到很多线。能量的线,规则的线…那个泡泡(混沌缩影)…它很‘饿’,也很‘困惑’,它需要一个‘形状’。”她的描述依然带着某种隐喻,但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一个‘形状’?”山治若有所思,“是不是像模具?或者一种稳定的框架?”
莉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更…根本。是‘意义’的锚点。记忆(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提供了‘过去’的坐标,但‘变化’需要‘方向’。”她努力组织着语言,“下一块碎片应该能提供这个‘方向’。”
新的线索出现了。第三块基石“混沌缩影”并非无法接触,而是需要另一块基石为其提供“定义”或“导向”。这符合泽法尔长老之前关于基石之间相互关联、共同构成“未竟之歌”的猜测。
“根据莉莉融合‘核心索引’后更新的星图,”玛琳将导航信息投射到主屏幕,“下一个标记点指向一个被称为‘熵增裂隙’的区域。那里的时空结构极不稳定,是已知宇宙中自然熵增速度异常快的区域。”
熵增裂隙?代表宇宙趋向混乱与热寂终极方向的自然现象?这与“混沌缩影”的“变化”特性似乎有某种关联,但更加绝望和不可逆。
“逻辑之海绝不会善罢甘休。”泽法尔长老面色严峻,“‘织命者’的损失对审判庭来说是重大打击。下一次来的,可能是真正的‘歼灭级’力量,甚至是审判长亲自操控的‘神谕’舰队。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压力前所未有。他们像是在与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宇宙风暴赛跑。
短暂的休整和紧急维修后,舰队再次启程,沿着莉莉提供的优化路径,驶向那传说中万物走向终焉的“熵增裂隙”。
这一次的航行相对平静,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越来越强的“拖拽感”,仿佛宇宙本身正在变得“疲惫”和“松散”。舷窗外的星光逐渐失去锐利的边缘,色彩也变得黯淡,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观看。时间感变得粘稠而错乱,有时仿佛一瞬间过去了很久,有时又感觉度日如年。
“熵增效应开始显着影响本地时空…”艾莉娅报告着令人不安的数据,“物理常数出现微小但持续的波动…长期停留在此,我们的舰体结构和生命形态都可能发生不可逆的退化。”
终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巨大裂缝或漩涡,而是一片…难以形容的“灰败”空域。这里的空间本身仿佛失去了活力,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均匀的灰色。没有星辰,没有星云,甚至没有明显的引力源,只有无边无际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虚无”。唯一能感知到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缓慢而坚定的“消散”趋势,仿佛一切存在都在这里悄然走向最终的平衡与死寂。
“检测不到任何显着的能量源或物质聚集这里的‘无’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星焰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第三块基石在这种地方?”
莉莉额头的光印剧烈闪烁起来,她指向那片灰色虚无的深处:“在那里不是‘东西’…是一个‘过程’熵增的‘焦点’…它像一个不断蒸发又重组的‘奇点’…”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毫无征兆地,舰队前方的灰色虚空如同幕布般被猛地撕开!不是空间的撕裂,而是某种“现实图层”的剥离!
一艘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通体由幽蓝与纯黑几何体构成的、散发着绝对秩序与冰冷威严的巨舰,如同从深水浮出般,显现在众人面前!它的体积甚至超过了“永寂之环”,舰体上布满了无数闪烁着逻辑符文的炮塔和扫描阵列,一种如同实质般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片空域!
在这艘巨舰的舰桥上,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幽蓝数据流构成的高大人形投影,正“俯视”着他们。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有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神只宣判般,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异常变量。星尘余孽。窃取基石者。” “汝等之存在,已构成对绝对秩序的不可容忍之偏离。” “依最高意志,予以终极净化。” “此乃,‘神谕’之裁决。”
逻辑之海审判庭的最终武力——“神谕”舰队!而且是由审判长亲自操控的旗舰!
它竟然早就埋伏在了这里!仿佛预知了他们的行动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