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落针可闻。
在场的文武重臣面面相觑,谁都知晓礼部尚书吴岳逾越,但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而是期待其他人能够站出来维护皇权,甚至是狠狠教训一番这位狂妄的礼部尚书。
皇帝半眯着眼睛,正当有人以为他要龙颜大怒的时候,谁知那张开的嘴竟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仿佛一切都跟他这位皇帝没有关系一般。
锦衣卫大统领暗凤随行前来参加朝会,在看到满朝重臣都是墙头草后,正想要站出来呵斥,结果被人抢先了。
兵部尚书胡东林突然猛地站起身,指着礼部尚书吴岳大声训斥道:“吴尚书,放肆!这是呈给陛下的,你还不快快归还?”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并非是因为对皇帝有多忠心耿耿,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将功补过。
毕竟那案子一旦正式裁决下来,自己的位置恐怕就岌岌可危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冒着得罪吴岳的风险,博取皇帝的好感。
“闭嘴!”吴岳眼睛闪过一抹不悦,却是当场训斥一声道。
兵部尚书胡东林自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当下便要针锋相对,可话到嘴边,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他的脸色慢慢肿红起来,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般,连同心跳都变得无比紊乱,大脑更是嗡嗡作响。
“吴尚书,这里是朝堂,不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夏阁老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当即义正言辞地训斥道。
虽然大多数的官员被蒙在鼓里,但同为知师的夏阁老自然知晓怎么回事,这位礼部尚书行事真的是越来越猖狂了。
当然,他知道对方有猖狂的资本。不仅身兼翰林院大学士,而且还是一名天赋十分变态的知师,实力恐怕已经在自己之上。
礼部尚书吴岳对夏阁老的呵斥,竟然还是充耳不闻,仍旧在自顾自地欣赏着眼前的书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些字落在他的眼中,不仅让他看到新的书法流派,更是让他看到了刀光剑影,隐隐还得到了一种儒道启示。
“吴岳!”夏阁老看到自己竟然被无视,顿时眼睛变得凌利地威胁道。
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只手已然重重地拍在桌面上,那股力量震得桌面都微微颤抖。离他最近的一个已经悬空酒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怒气,随时都可能飞射而出,将吴岳砸得头破血流。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吴爱卿,若是你喜欢这幅字画,朕可以赏赐给你!只是……朕都还没有过目呢!”隆文皇帝在这个时候缓缓开口,活脱脱一名贤君的形象,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道。
跟历代皇帝有所不同,如今的隆文皇帝最大的特点是十分宠信文臣,广开言路,善于纳谏,能够认真听取文臣的治国之策。
像去年的废除开中法,前年对西南土着的改流归土,还是更早之前的提高大夏官员的待遇,所以隆文皇帝其实是最接近文官心目中的贤君。
礼部尚书吴岳再如何自大,亦不可能敢不搭理隆文皇帝,于是郑重地拱手道:“臣谢陛下赏赐!”
这……
在场的重臣面面相觑,刚刚皇帝明显就是一种礼侍贤士的姿态,结果这位礼部尚书竟然真敢要了宓妃所献的那幅画,这位礼部尚书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皇太女凤倾城的眼睛闪过一抹冷意,重新审视眼前这位礼部尚书,深知她想要真正掌权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呵呵……吴爱卿果真不跟朕客套!”隆文皇帝仍旧一副谦和的模样,而后招了招手道:“朕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字画,竟然能让吴爱卿拿到手就不愿意放开了,将画呈上来吧!”
太监魏忠已经来到吴岳的面前,接过那幅书画,而后亲自转送到皇帝手上。
“该死!”
武妃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看到自己死对头宓妃呈上的字画竟然引起吴尚书的争夺,心知自己此次是输给宓妃了。
隆文皇帝接过字画,目光落在画上。
原本疲惫的神色竟然瞬间一扫而空,他的眼睛闪过惊奇,当即进行赞许道:“画不错,诗好,这字更好!”
“陛下,臣等请求一观。”夏阁老等官员听到皇帝如此称赞,于是起身拱手道。
隆文皇帝轻轻点头,一名太监便捧着画作依次让官员们观看。
虽然在场有不少书法大家,特别首辅徐松的书法造诣极高,但看到呈到面前的字画后,终于知晓吴岳为何要抢了。
在这一刻,他竟然同样生起占为己有的心思,着实是华夏的一块瑰宝。
“这字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大才也!”
“是啊,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字体,刚劲有力又飘逸洒脱。”
“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来看,咱们大夏又出了一位伟大的书法大家!”
……
众人看到上面的瘦金体书法后,皆是瞪大了眼睛,很多人则是满脸惊叹,亦有一些人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在一番惊叹过后,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宓妃的身上,都是十分好奇那位伟大的书法大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宓妃面对大家的好奇,虽然心里暗暗为自己看人的眼光高兴,但精致的面容仍旧没有半点表情道:“当事人请求保密,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这是何人?为何不想借此扬名?”
“依我看,此人已经是当世第一的书法家!”
“当世第一书法家,那不是咱们的首辅……”
……
众百官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疑惑。虽然有人大胆猜测是内阁首辅,但这个念头仅是一闪而过,毕竟谁都知晓首辅大人的墨宝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此时,京城一处府邸的书房内,林治正坐在桌前温书。
他突然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伸手揉了揉,嘴里不禁嘟囔着道:“究竟谁在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