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举人面面相觑,敢情满月楼要账真没有做错。这位南省林家大少爷的财力真不是一般的弱,这来京城才多久,如今竟然要“借钱度日”了?
吕韦受到万众瞩目,此刻似乎是承担着所有人的所有希望,
“林少爷,你给再多的利息亦没有用!我爹的店铺被锦衣卫封了,我爹说我若再给你垫钱,他……他就打断我的腿!”吕韦轻轻地摇头,而后翻出口袋道:“何……何况我的钱全都借给了你,现在是真没有钱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举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今年有一位自称林家大小姐的女子带着她的同窗来满月楼包场付不起钱,可是差点在这里做苦力!”钱管事看到林贤似乎真拿不出钱来结账,于是认真地提醒道。
一个出身贫寒的举子生怕要自己平摊,此刻亦是着急地道:“林家大少,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谁不知你们林家富可敌国啊!”
“对呀,你快将这个单子给结了吧!”又一个举子生怕波及自己,于是即刻附和地道。
林贤感受周围怀疑的目光,此刻脸刷地红了。
他的策略是广撒币收买人心,虽然携带的三十万两汇票不能兑付,但终究是货真价实的三十万两汇票,所以亦是从吕韦这种想要巴结自己子弟身上搞来了钱。
谁知道,今晚这一场最重要的宴会中,竟然出了如此的意外。若是自己无法买单,不说前期的努力白费,而且自己假少爷的身份没准给哪个不长眼地戳穿了。
林贤如今是有苦难言,于是掏出一直携带的汇票道:“大家都知晓南省到京城有万里之遥,故而亦是携带三十万两汇票赴京。谁知,我到京城之后,却是被告知暂时无法兑付。非本少爷盘缠不足,而是江南钱庄欺我林家,他日我林家必定算清江南钱庄!”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话题扯远了!今请诸位借本少一点银两,待本少回到南省,必定双倍奉还!”
双倍?
在场的举子自然不像林如烟那般穷同学,他们身上多多少少有一点银两,而今面对如此丰厚的报酬,亦是不免心动了。
“诸位,你们难得还信不过我林家吗?”林贤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看到有人明显心动,于是又是朗声质问道。
“林少爷,我这里有一百两!”
“林少爷,我这里有二百两!”
“林少爷,我这里有二百两!”
……
在场不少南省举人心动了,于是纷纷决定借钱给林贤。此举既可以跟林家少爷结交,而且还可以得到一倍的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林贤看到纷纷送钱的南省举子,此刻仍旧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一顿饭可不便宜,且不说并非所有举子都肯借钱,哪怕最高借出的二百两,连他自己的吃喝都填补不上,所以还有着很大的资金缺口。
“林公子,这里还差着一万两,您看?”钱管事帮着收钱和清点,而后保持职业笑脸地道。
林贤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于是扬着手中的三十万两汇票理直气壮地道:“你去问问江南钱庄,我林家大少是不是携带三十万两汇票上京,而他们不肯兑付给我?我林贤乃南省林家少爷,岂会赖你的账,我要签单!”
“我们李主事已经交代了!这顿饭只看现钱,若是付不起钱,你是走不出这道门!”钱管事敛起笑脸,于是大手一挥地道。
站在外围的打手走了过来,每个人都是凶神恶煞地望向林贤。
旁边的南省举子扯着林贤的衣袖,劝他别冲动做傻事。
林贤其实想到一起进京的王琼,但知道王琼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钱:“这是我林家的身份玉佩,足可以抵你这顿酒钱了!”
钱管事见状,并不敢怠慢,连忙将此事禀报给了满月楼的真正话事人李丝竹。
李丝竹看着手中的玉佩,沉吟片刻,最终同意让林贤留下玉佩作为抵押。
林贤看着南省举子纷纷离开,却是知道这场聚会是办砸了,于是恨恨地捶着桌子道:“今日之辱,他日必定要让满月楼百倍奉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里的八卦很快便被好事之人宣扬出去了。
林贤在京城原本十分活跃,但大家得知他是举债过日子,甚至身份玉牌都已经质押后,对他的态度自然发生了改变。
哪怕当面没有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已经足让林贤浑身不舒服了。
林贤哪怕受得了这种气,于是找上了王琼,王琼竟然选择为林贤出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满月楼是京城名副其实的第一楼,这里热闹非凡,丝竹之声与欢声笑语交织,觥筹交错间尽显繁华。
然而,这份热闹却被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
参卫百户王琼带着一帮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闯入,他们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气势汹汹,所到之处,原本喧闹的酒楼瞬间安静下来,宾客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这群不速之客。
王琼来到一厅大堂中央,显得有恃无恐地大声喝道:“你们满月楼是不想经营了吗?”
“这位百户大人,何出此言?”李丝竹身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发髻高挽,眼神中透着镇定与从容,正好坐在台上抚琴。
王琼在南省已经横行霸道惯了,此刻更是十分骄傲仰起头道:“我侄儿林贤乃南省林家大少,不过因江南钱庄不肯兑付三十万两汇票,故而才囊中羞涩,因何不给他签单,害他丢脸至此?你们满月楼如此行事,当真不识好歹!”
“我们满月楼豪客如云,谁不是现钱结算?你所说的林贤自称南省首富林家独子,结果他付不了钱,在我们眼里就是一个吃霸王餐的骗子!”李丝竹冷笑一声,目光直视王琼道。
旁边的豪客们纷纷点头,其中一位身着华服的富商大声说道:“丝竹姑娘说得在理!不说他的身份存疑,哪怕真是南省首富独子,那亦不能吃饭不给钱啊!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众人纷纷附和,酒楼里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王琼气得脸色通红,他没想到一个琴师竟敢如此顶撞自己,于是恼羞成怒地大手一挥道:“来人,我怀疑这里窝藏白莲教徒,将这间酒楼查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