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AR80的引擎声在安和月住的小区门前熄灭,邵北单脚撑地,看着安和月解开头盔的搭扣。夜风拂过她微乱的发丝,有几缕还沾着电影院空调的凉意,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暖棕色。
今天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安和月将头盔递还给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比我在省城吃到的还要正宗。
邵北接过头盔,皮革内衬上残留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他想起下午她小口抿着咖啡奶泡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看电影那段。
你发现了?安和月眼睛一亮,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其实《泰坦尼克号》我已经看过三遍了,可每次还是会...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梢。
建筑史那本书,邵北转移话题,指了指她抱在怀里的纸袋,下周我帮你问问图书馆的老张,他那里可能有更早的版本。
夜风掠过小区里的香樟树,叶片沙沙作响。安和月靠在路灯杆上,灯光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谈起最近在做的县城规划方案,说到兴起时,手指在空中划出流畅的线条,仿佛那些道路与建筑已在眼前成型。
邵北斜倚在摩托车上,目光落在她神采飞扬的侧脸。他发现自己竟能完全跟上她的思路,甚至在她停顿处自然地接上几句专业见解。这种默契让他想起大学时通宵讨论课题的挚友,却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悸动。
对了,安和月突然转身,发丝轻柔而细腻,稍稍晃动着,你上次说的孙县建工的事...
话题转向工作,两人的距离似乎又回到了安全范围。邵北谈起最近的招标改革,安和月则分享省里最新的政策风向。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时间不早了。安和月看了眼腕表,表盘上的月光石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邵北点点头,却没有立即发动车子。夜风送来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混合着小区里晚香玉的气息。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奶油渍染了边角的电影票根:这个...要留作纪念吗?
安和月接过票根,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触即离。她将票根小心地夹进新买的书里,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图书馆?听说顶楼有个很棒的观景台。
邵北的回答快得超出自己的预期。
摩托车引擎重新响起时,安和月站在小区门口挥手。她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鹅黄色的光点。邵北拐过街角,发现自己的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夜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却吹不散心头那点温热。他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却又心照不宣地维持着那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比朋友更亲近,却尚未跨过那条界限。就像今晚的月色,明亮却并不刺眼,温柔地笼罩着孙县的每一个角落。
回到了自己的小区,邵北很快熄火回家,这几天天天外出,实在有些疲惫。
邵北的公寓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投在贴满资料的墙上。他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在宗耀祖和朱颜的照片之间来回轻点,烟丝簌簌落在实木桌面上。
果然...他眯起眼睛,指尖停在朱颜被偷拍的侧脸上——照片里她正皱眉推开宗耀祖递来的酒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被迫接触的。
摩托车钥匙在桌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邵北抓起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上方还留着昨天与安和月的通话记录。他拇指悬停片刻,最终按下了拨打键。
嘟——嘟——
电话接通得意外得快,背景音里传来爵士乐和玻璃杯碰撞的声响。
邵...局长?朱颜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黏腻,尾音像融化的巧克力般拖长,这么晚...想我了?
邵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明天见一面。
电话那头传来朱颜慵懒的轻笑声,背景音里的爵士乐换成了缠绵的钢琴曲。
这么晚打来...说要见面?她的声音像浸了红酒,带着微醺的沙哑,邵局长该不会是...明天一个人很寂寞吧,需要人家陪一陪?
邵北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听见朱颜这喝醉的声音,有些无语:有正事要谈。
正事~朱颜拖长音调,玻璃杯沿碰撞的脆响清晰可闻,你们男人啊,总是用这个借口...
“我确实要和你说正事。”
“啊,我还以为你的正事是一个幌子呢,就是想和人家私底下亲昵一下,没想到真是有事找人家呀,讨厌。”
…
邵北很是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却并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是她走到了安静处。再开口时,朱颜的语调清醒了几分:明天我要去海州谈生意呢~她故意把二字咬得婉转,想要见我…要不...你也来?
挖槽,邵北心中一阵发笑。
邵北的钢笔尖在日历上戳出个黑点——中央商场,连续三天。
靠,这也太夸张了!
他几乎能想象林虹和安和月若知道这事时的表情。
连续三天和和三个不同的女人在同一个地方会面…
中央商场旁边的丽晶饭店,朱颜的声音突然压低,中午十二点,三楼包厢。她轻笑一声,放心,这次不让你吃辣。
电话挂断后,邵北盯着墙上的孙县地图出神。朱颜那天该不会看见自己了吧…
台灯的光晕里,木珠手串静静躺在桌角。邵北想起明天又要踏进那个商场,突然觉得腕间的手串重若千钧。他揉了揉眉心,第三次检查了藏在摩托车座下的录音设备。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网格阴影。邵北站在光影交错处,仿佛一只即将踏入蛛网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