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际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乱跳,酒液溅在洁白的桌布上,晕开一片深沉的乌黑色。
你他妈一个乡巴佬!乐际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装什么龟孙!真以为唬得住老子?!我告诉你市纪委这边你都搞不定 你能搞定上面?你当我们傻啊!
乐正义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却硬是挤出一丝冷笑:邵北,你以为编几句瞎话,我就会怕?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故作镇定,刘大虎算什么东西?一个村支书的胡言乱语,也能当证据?我看他有精神病,你们搞错了吧。
邵北的眼神冷得像冰,嘴角却微微上扬:乐局长,你和刘大虎的那些勾当,他早就一五一十全招了。他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却让乐正义的后背瞬间绷直,你现在,已经是死到临头。
乐际猛地站起来,椅子一声翻倒。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睛充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你放屁!
乐正义一把拽住儿子的胳膊,强压着颤抖的声音:邵北!你少在这血口喷人!刘大虎的供词算什么?空口无凭!
空口无凭?邵北轻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乐局长,还记得福源加工厂吗?
乐正义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让乐正义整个人都难受地动弹不得。
那些熏硫食品是哪来的,邵北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你儿子比谁都清楚。
乐际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挤出几声无意义的声。
乐正义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猛地转头看向王红婉,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把什么都吐出来的?!
王红婉吓得尖叫一声,高跟鞋一崴,踉跄着躲到邵北身后,修长的手指死死抓住邵北的西装下摆:邵、邵乡长!保护人家!
“邵北你这条乡下土狗,我tm弄死你!“
乐际彻底疯了。他咆哮一声,猛地朝邵北扑来,拳头抡得老高,却因为酒醉和愤怒,动作笨拙得像头失控的蛮牛。
邵北连脚步都没挪一下,只是微微侧身,右拳如闪电般击出——
一记干净利落的直拳,正中乐际的鼻梁。
乐际的惨叫声还没出口,整个人就已经仰面栽倒,后脑勺重重磕在桌角上。一声,桌上的碗碟被他撞翻,热汤泼了他一身,烫得他嗷嗷直叫。
乐正义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扭曲,最后竟变成了一种癫狂的笑。
哈哈哈……他的笑声嘶哑难听,像是破旧的风箱,邵北,你太天真了!他猛地拍桌,市纪委那边我早就解决好了!你拿不下我!要是你能拿下我,还会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你把我想的也太简单了!
邵北没有回答。他缓步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绣着金线的窗帘。
窗外,三辆印着字样的轿车无声地停在楼下,车门打开,几名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正大步走向酒店正门。
“乐局长,不是我不想早点拿下你,而是…”邵北回头看向乐正义,那令人胆寒的眼神触动了乐正义脆弱的神经。那不是一个普通人做得到的,那种气势和力量绝不是一个二十多岁副乡长能做到的!
“而是我更想看看你以为势在必得地情况下,被彻底打入谷底的可笑表情。”
邵北的话冰冷而戏谑,乐正义颤抖地瘫软在地,却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彻底完蛋的事实。
乐局长,邵北背对着他们,声音平静得可怕,来拿你的人,已经到了。
乐正义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嘴唇颤抖着,眼中的疯狂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忽然他想到什么似的,立马拿起手机想要拨通刘道明的电话,想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电话打过去却是一阵忙音。
“乐局长,打给谁呢?恐怕这时候你能打过去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邵北重新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后面的包厢大门。
包厢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发出沉闷的声。三名身着深色西装的纪检干部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为首的干部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径直走到乐正义面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件。
乐正义同志,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们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工作人员。这是立案审查决定书,请你配合我们走一趟。
乐正义的双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间的香烟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他试图站起身,却发现双腿发软,险些栽倒。两名年轻纪检干部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乐际突然暴起,却被另外两名工作人员牢牢按住。他疯狂挣扎着,昂贵的西装在拉扯中皱成一团,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活像条垂死的蛇。
乐正义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盯住站在窗边的邵北。他的嘴角突然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着滔天的不甘、刻骨的怨恨,还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剧痛。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带走。为首的干部简短地命令道。
乐正义被架着往外走时,皮鞋在地毯上拖出两道凌乱的痕迹。乐际仍在拼命挣扎,嘶吼声回荡在包厢里:邵北!你不得好死!我爸是乐正义!你们不能这样——
他的叫骂声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戛然而止。包厢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王红婉瘫坐在地上,脸上的妆容早已哭花,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披散着。她仰头望着邵北,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裤脚,像个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邵北轻轻挣开她的手,走到窗前。楼下的停车场,乐正义父子正被押进黑色轿车。在关门的瞬间,他看见乐正义最后抬头望了一眼这个包厢的窗口,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