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王都校场旌旗猎猎,风卷黄沙,铁甲铿锵。
百名重甲骑士列阵如墙,寒光映日,蹄声沉闷如雷。
中央高台上,瓦兰提斯亲王负手而立,紫金披风猎猎翻飞,眼神阴鸷如鹰。
他身旁站着“铁脊”——王室首席剑术教头,身高近九尺,浑身覆盖黑曜钢铠,每一寸甲胄都铭刻着猩红的雷纹符文,那是教会秘传的“震狱之缚”,一旦被击中,电流将顺着金属传导,瞬间麻痹神经,连高阶法师都不敢硬接其冲势。
“听闻先生授徒‘四两拨千斤’?”瓦兰提斯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今日可敢以一柄轻剑,对战我大秦铁脊?”
人群屏息。
所有目光聚焦在场中那道清瘦身影上。
张玉立于校场中央,一袭素白布衣,惊蛰横于肩后,剑鞘古朴,剑锷血篆微光流转。
他未佩甲,未持盾,甚至连靴底都未加铁钉。
与对面那座钢铁巨兽相比,仿佛风一吹便会折断。
艾登站在观礼台角落,脸色苍白。
他悄悄靠近张玉,声音压得极低:“铁脊铠甲内藏‘雷纹符文’,触之即遭电击麻痹……你若退赛,无人会责。”
张玉侧目看了他一眼,眸光平静如深潭。
“力可藏于甲,心却藏不住。”他淡淡道,随即转身面向十二名学徒,声音清越如泉,“观其步震,听其息变。剑未动,意先至。”
话音落,鼓声骤起!
铁脊怒吼冲锋,大地震颤,重剑高举,挟万钧之势砸向张玉头顶!
碎石飞溅,气浪掀袍,观众无不后退。
然而就在那一瞬——
张玉只退半步,剑尖轻点地面,闭目凝神。
刹那间,识海翻涌,《剑心通明》圆满之境全开!
三秒。
仅仅三秒。
无数因果线在他意识中浮现:铁脊右足将踏裂纹石板,重心前倾零点三秒;铠甲接缝处因剧烈运动产生微小错位,导致雷纹符文传导延迟0.3秒;电流回路将在第七节脊椎处出现瞬时断路……
破绽,只在呼吸之间。
他睁眼,惊蛰斜引,剑光未起,却先刺地!
“嗤——!”
一道无形剑气沿地缝疾走,精准切入石板下隐藏的能量节点。
那是雷纹符文的供能枢纽,被剑意扰乱一瞬,整个铠甲的魔法回路骤然紊乱。
“噼啪——!”
电光在铁脊铠甲上疯狂乱窜,蓝紫色弧光炸裂,他身形猛然踉跄,重剑脱手,轰然砸地,激起一片烟尘。
全场死寂。
瓦兰提斯瞳孔骤缩,猛地拍案而起:“他用魔法干扰!此战无效!”
就在此时,高台角落琴声忽起。
老弦端坐于阴影之中,盲眼低垂,十指抚弦,七音齐鸣。
那琴声不似乐曲,倒像天地脉动,声波涟漪扩散,魔法监察塔顶端的水晶球瞬间蒙尘,监察官惊呼出声:“干扰场!无法读取能量源!未知共振频率!”
没人看得清他是谁,也没人知道这乐师何时入了高台。
但所有人都明白——有人在助张玉。
而张玉已动。
惊蛰归鞘,他踏步而上,身如流风,步若踏雪。
铁脊尚未稳住身形,只觉一股轻巧之力自下而上挑来,剑鞘精准点在头盔锁扣。
“咔嚓!”
面甲飞出,露出一张因电流失控而抽搐的脸。
铁脊双目圆睁,肌肉痉挛,口中溢出白沫,却仍倔强地试图爬起。
张玉退后三步,收剑入怀,不染尘埃。
全场落针可闻。
艾登终于开口,声音清亮如剑出鞘:“此战,无伤无杀,唯技压之!”
一句话,如惊雷炸破沉寂。
人群沸腾了。
“他赢了!用一把轻剑,破了雷纹重铠!”
“不是魔法……那是剑意!真正的剑道!”
“轻剑胜重甲,毫厘定生死——这才是剑术的极致!”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可张玉神色未动。
他立于喧嚣中心,目光扫过人群,似在寻找什么。
风穿校场,惊蛰剑身轻震,剑锷血篆再度微烫。
识海中,熟练度面板悄然跳动:
【剑心通明】:圆满(98%)→ 觉醒征兆:剑魄(触发条件:连续三次预判高阶战士核心破绽)
而更深处,那抹K7符文的印记仍在识海低鸣,仿佛与某种遥远的存在共鸣。
瓦兰提斯的血脉是钥匙,那么……这校场之下,是否也埋着相同的封印?
他不动声色,转身扶起铁脊。
后者眼神复杂,最终低头,以右拳捶胸,行了一礼。
败,却不辱。
瓦兰提斯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可就在这万众瞩目、庆贺声四起之时——
人群深处,一道黑影悄然隐退。
影牙靠在廊柱后,右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轻摆。
他左手紧握炭笔,指节发白,怀中羊皮纸上已密密麻麻记录下数十个落点、呼吸节奏、脚步间距。
他盯着张玉方才站立的位置,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动。
那些看似随意的步法……
竟与三百年前古卷《影踪步·残篇》中的轨迹,惊人地吻合。
影牙藏在人群边缘的阴影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炭笔在羊皮纸上疾走,沙沙作响,像夜风吹过枯叶。
他记录着每一个细节——张玉左足落地时脚尖微偏三寸,换气前喉头轻颤的节奏,甚至剑鞘与肩线夹角的微妙变化。
这些本该是毫无规律的随意动作,在他眼中却如星辰轨迹般清晰可循。
忽然,笔尖一顿。
那步法……不对。
影牙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定校场中央那道素白身影。
张玉正缓缓收剑入怀,衣袂未扬,尘埃不惊。
可就在那一瞬,他的右脚踏过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落地无声,仿佛踩在云上。
“踏雪无痕……第三式,‘月照千江’?”影牙喉咙发紧,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不可能……这本是我们影族祖传的秘步,从未外传,连文字都已焚毁……”
他颤抖着翻开怀中另一张泛黄残卷,边角焦黑,字迹模糊。
那是他幼时从祖父临终前口中拼凑出的口诀:“足下无尘,心上有霜,一步一界,万籁俱藏。”而此刻,张玉的每一步,竟都与这口诀暗合!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三百年前,影族曾是王室最隐秘的护卫,掌握着来自东方的失传武学。
可一夜之间,全族被冠以“逆神之罪”,屠戮殆尽,典籍焚毁,名字从史册抹去。
只留下一句诅咒般的传说:“凡习东方之术者,皆为异端。”
“原来……”影牙眼眶发烫,咬牙低语,“我们不是失传,是被抹去了。”
他死死攥住羊皮纸,指节咯咯作响。
可恨,可悲,更可怖的是——张玉根本不知道自己施展的是什么。
他只是自然地行走,如同呼吸,如同心跳。
这意味着,这些技艺早已刻进他的骨血。
而这样的人,出现在此刻的王都……是巧合?
还是命运的刀锋,终于开始回旋?
暮色四合,校场渐空。
张玉立于“轻影卫”训练场中央,十二名少年列队肃立,皆为艾登暗中挑选的忠诚之士,欲建一支不依附权贵的亲卫。
他闭目凝神,催动《剑心通明》,识海如镜,缓缓扫过众人经脉。
刹那间,异动浮现。
九人!
体内竟有极其微弱的K7共鸣波动——那是一种他穿越后便察觉的异常频率,与他识海中莫名存在的“剑灵低鸣”同源,似某种古老封印的余震。
而艾登体内,那波动最为清晰,如深井滴水,规律而沉重,每一次跳动,都引动他识海中的剑灵轻颤。
“这不可能……”张玉眸光骤冷。
K7不是游戏数据,而是灵魂层面的烙印。
他曾以为这是穿越者的独有印记,可如今,竟出现在这些“原住民”身上?
他唤来随军女医柳莺。
女子素来冷静,此刻却面色凝重,良久才道:“三百年前,初代国王与‘天外智者’立约,以王族血脉为容器,封印‘永生之核’。代价是,每一代王裔,皆为活祭。后来……知情者全被抹杀,史书无载。”
张玉沉默。
所以,艾登不是普通的落魄王储,而是被选中的“容器”?
而轻影卫中这九人,莫非也是残存的血脉分支?
风起,惊蛰忽震。
【检测到同类剑意信号,来源:地窖第七层】
剑灵低语,如针刺脑髓。
同类剑意?
在这座充满魔法与神权的王宫深处,竟藏着与他同源的东方剑道?
张玉望向王宫深处,高塔阴影如巨兽匍匐。
那里不只是权力的中心,更是无数秘密的坟场。
而他方才在校场展露的每一招,或许早已惊动了沉睡的锁眼。
他握紧惊蛰,指尖微凉。
这场棋,才刚刚开始。
夜风拂过,烛火将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