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内的战地医院,已经连续高速运转了三天。
苏哲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吱嘎作响。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连续做了多少台手术,只知道眼前是流不尽的血,缝不完的伤口。
当他处理完最后一个“红色标记”伤员——一个被箭矢射穿了肺叶,导致严重血气胸的年轻士兵,为他成功施行了开胸探查并修复了肺部裂伤后,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院长!”
“县子爷!”
苏福和旁边的几名助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没事,低血糖而已,死不了。”苏哲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靠在墙边,接过苏福递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狼吞虎咽地喝了下去,这才感觉一丝暖意回到了冰冷的四肢。
“行了,最危险的时期过去了。”苏哲抹了把嘴,看着一排排虽然虚弱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的伤员,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按照我制定的术后护理流程来,重点关注感染迹象。我得去睡会儿,再不睡,我怕自己会成为第一个过劳猝死的主帅。”
他正想找个地方躺下,却见韩琦和狄青面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苏县子,先别睡,出大事了。”韩琦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怎么?没藏讹旁又杀回来了?不能吧,他现在应该在兴庆府表演‘垂死病中惊坐起’才对。”苏哲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开着玩笑。
狄青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两份文书,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第一份文书,来自西夏。
打开一看,言辞谦卑到了极点。西夏太后没藏氏以小皇帝李谅祚的名义,向大宋皇帝陛下请罪,表示之前的一切都是国相没藏讹旁擅自行事,与西夏皇室无关。他们愿意向大宋称臣,永不再叛,并献上大量的金银、牛羊、布匹作为赔款,同时,愿意割让……
“割让银、夏、绥三州之地?”苏哲念到这里,精神一振,睡意全无,“嚯!这手笔够大的啊!这是直接把裤衩都脱了?”
“还没完,”韩琦指了指第二份文书,“你再看看这个。”
第二份文书,来自北方的辽国。
上面的内容就没那么客气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大哥”派头。辽国皇帝耶律洪基表示,宋与夏皆是兄弟之邦,如今夏国已知错,愿俯首称臣,望大宋能体恤上天好生之德,适可而止,不要赶尽杀绝,并表示愿意从中“调和”。
“调和?我呸!”苏哲把文书往桌上一拍,冷笑道,“这孙子是看我们快把西夏这个小弟打死了,怕以后没人帮他牵制我们,坐不住了呗!字里行间,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吗?‘你们再打,我可就要动手了哦’,不就是这个意思?”
苏哲的现代梗吐槽虽然让狄青听得一知半解,但意思却完全领会了。
狄青沉声道:“正是如此。斥候来报,辽国在边境的兵马调动频繁,虽未有南下之意,但威慑之意,昭然若揭。”
韩琦叹了口气,接过话头:“西夏虽然主力被歼,但其国中尚能征调出十几万兵马。若他们死守兴庆府,我军要攻下,也需付出惨重代价。如今我军经历大战,可战之兵仅余五万,且神臂弓与手雷消耗甚巨,补给线又过长。更何况,北面还有一头饿狼虎视眈眈……”
说到这里,他看着苏哲和狄青,郑重地说道:“所以,我和狄大将军商议之后,决定上书官家,同意西夏的求和。但条件必须改!除了这三州之地,赔款必须再加一倍!”
苏哲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他知道,韩琦的决定是目前最稳妥、最理智的选择。毕竟,大宋现在还没有做好同时两线作战的准备。能兵不血刃地拿回三州之地,再敲一笔巨款,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了。
“见好就收,落袋为安,我同意。”苏哲伸了个懒腰,“这谈判扯皮的事儿就交给您二位了,我就是个打工的,现在只想回汴京领赏金、娶媳妇、躺平退休。”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和韩琦、狄青的奏疏,如同一道惊雷,在汴京城的上空炸响。
当信使冲入崇政殿,用嘶哑而激动的声音喊出“灵州大捷!我军阵斩西夏军十万,俘虏两万,西夏乞降!”的那一刻,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大臣,包括富弼、欧阳修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听到了什么?
阵斩十万?
西夏乞降?
这……这是在做梦吗?
自大宋立国以来,与西夏交战数十年,胜少败多,何曾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这已经不是“大捷”了,这是神话!这是足以载入史册、让后世子孙传颂千古的盖世奇功!
“好!好!好啊!”
龙椅之上,仁宗皇帝赵祯先是愣了半晌,随即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他明黄色的龙袍都在微微颤抖。他连说三个“好”字,眼眶瞬间就红了。
多少年了?自李元昊称帝以来,西北边患就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大宋的身上,让他寝食难安。他派遣了无数名将,耗费了无尽钱粮,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败绩和屈辱的“庆历和议”。
而今天,就在今天!这个困扰了他半生的噩梦,终于被彻底击碎了!
“哈哈哈哈!”仁宗皇帝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畅快和一丝泪意。他快步走下御阶,一把从信使手中抢过捷报奏疏,一字一句地读着,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当他看到苏哲那“三板斧”的战术,看到“手雷”那毁天灭地的威力,看到苏哲建立战地医院、将伤兵死亡率降至一成以下的惊人数据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少年英才!此乃天赐我大宋的奇人啊!”仁宗激动地喃喃自语。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崇政殿彻底沸腾了!
“天佑我大宋!天佑陛下!”
“此乃不世之功!不世之功啊!”
“狄青!韩琦!苏哲!皆乃国之栋梁!”
所有文武百官,无论派系,无论政见,此刻都激动得面红耳赤,不少老臣甚至当场老泪纵横,跪地叩拜,高呼万岁。
压抑了数十年的屈辱和憋闷,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彻底的释放!
“传朕旨意!”仁宗皇帝的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格外高亢,“大赦天下!与民同庆!朕要祭拜太庙,告捷于祖”
“着令!命韩琦、狄青全权主持与西夏议和事宜,务必为我大宋争取最大之利益!”
“另!特旨召——长垣县子苏哲、禁军指挥使周勇,即刻班师回朝!朕!要亲自在城门,为我大宋的英雄,庆功洗尘!”
圣旨一下,整个汴京城,彻底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百姓们涌上街头,奔走相告,酒楼茶肆里的说书先生们更是将这场“灵州大捷”编成了各种版本,苏哲的名字,第一次以“战神”和“神医”的双重身份,响彻了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