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子的存在正在消散。
他的存在仿佛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从时光长河中一点点抹去。
显然，夏永安胜利了。
但他却在笑。
笑得惨淡，笑得疯癫，笑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低头看着，喃喃自语。
“森子……从来都只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需要“复活森子”这个执念。
因为只有这个执念，才能让他继续在这肮脏的世道里活下去。
他需要“坚持”、
因为只有“坚持”，才能让他忘记自己早已变成比诡异更扭曲的东西。
而现在，森子的残魂彻底消散了。
他自由了。
可为什么，他笑不出来呢？
三少抬起头，眼中的混沌逐渐化为某种可怕的清明。
“夏永安……你以为你赢了？”
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不，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抬手，最后一丝力量凝聚，竟不是攻击夏永安，而是——
顺着网线，引爆张巽凯！
“既然我的执念已经没了……”
“那你的执念，也一起毁灭吧！”
美梦世界，某处偏僻的小院。
夏永安（善人格）正坐在石桌旁，对面是张巽凯。
他们刚刚煮好一壶茶，热气袅袅升起。
张巽凯笑着说了句什么，夏永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下一秒——
张巽凯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擦除。
“老夏……？”
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掌，眼中满是困惑。
夏永安的笑容僵在脸上。
“巽凯……？”
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去抓张巽凯的肩膀，可手掌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不……不……不！！！”
夏永安（善人格）的瞳孔剧烈颤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哀嚎。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巽凯！巽凯！！”
“巽凯，我好不容易才救回来了你，你别走啊，你别走啊！”
他疯狂地想要抱住张巽凯，可每一次拥抱，都只能穿过一片虚无。
张巽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他的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
最后，他只能对夏永安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一句“对不起”或是一句“再见”都没有说出来。
张巽凯的身体——
彻底消散。
“巽凯，你别走！”
“巽凯！”
“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那些磨难，如今，也要化作空谈了吗？”
“啊啊啊啊啊——！！！”
夏永安（善人格）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地面。
指甲深深陷入泥土，鲜血淋漓。
他的眼泪砸在地上，混合着泥土和血，变成浑浊的泥浆。
“回来……求你……回来……”
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而在更高维度的战场上，夏永安（神人格）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眼中没有悲伤，只有某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呵……这样也好。”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善人格崩溃了……张巽凯也消失了。”
“如此一来……”
“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调教你了，不是吗？”
她的笑声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
虚无中，三少的身影已经几乎完全消散。
他看着夏永安，看着崩溃的善人格，看着消散的张巽凯，忽然觉得无比畅快。
“所谓‘森子’，也不过是一具骷髅皮囊，红粉骷髅罢了。”
“夏永安……你终究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东西。”
“执念越深……堕落得越彻底。”
“我这人为了执念奔波了一辈子，如今，也是解脱了。”
“古月永安，我们只是小人物，小人物在这个世界上，不疯，是活不下去的。”
“不要步入我的后尘。”
他的笑声逐渐变得飘渺，最后化作一缕清风，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唐家三少，陨落。
“我敬仰三少。”
夏永安道。
绝地反杀，临境突破，这些快感明明让夏永安酣畅淋漓。
可他依旧还有一个疑问亦或是执念——
张巽凯，真的消失了吗？
“罢了，权当是为了主人格罢。”
“能救你第一次，为何救不了你第二次。”
蓦地，一道残魂忽然出现了。
地界，那道从地府转进来的残魂。
也是唯一剩下的残魂。
为何这残魂以自己为锚点从新出现了？
夏永安的疑问更深了。
虚空之中，一缕微弱的魂光飘荡着，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夏永安（神人格）冷眼看着那缕残魂，星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
“这是……？”
她伸手一抓，残魂落入掌心，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
熟悉的气息。
张巽凯。
可就在这一瞬——
嗡！
残魂忽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凝聚。
张巽凯的轮廓渐渐清晰，他睁开眼，冲着夏永安咧嘴一笑。
“老夏，别这么凶嘛。”
夏永安瞳孔微缩，手指僵住。
然后傲娇的抬起头。
张巽凯的残魂之所以未灭，正是因为——
地界那道属于他的灵魂，以夏永安为锚点，强行逆转了消亡！
换言之，三少只是泯灭了张巽凯九成灵魂，而地界的那道，从酆都城流进来的那一成灵魂，没有消失，而是——
以“羁绊圣人”张巽凯的仙道杀招：
友联，传送到了夏永安的身边。
唯有真正生死与共的挚友，才能在彼此的存在中刻下如此深刻的烙印。
“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死？”
张巽凯的虚影轻笑，伸手拍了拍夏永安的肩。
“别忘了我们的羁绊啊。”
夏永安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
似是进入地界，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无聊。”
她一挥手，残魂化作流光。
张巽凯直接被打回人界。
善人格的夏永安仍跪在地上，泪水混着血，在泥土中砸出一个个小坑。
他的喉咙已经哭到嘶哑，可绝望依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巽凯……巽凯……”
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遍遍喊着那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让消失的人回来。
忽然——
一双手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温暖，熟悉。
夏永安浑身一颤，缓缓回头。
张巽凯就站在他身后，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欠揍的笑。
“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夏永安呆住了。
下一秒，他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张巽凯，像是怕他再次消失。
“你………”
他哽咽着，拳头砸在张巽凯背上，却一点力气都没用。
张巽凯任由他抱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行了，我回来了。”
高空之上，夏永曦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幕。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青龙偃月，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真是……麻烦的羁绊。”
可她的嘴角，却微不可察地……
上扬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