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富一听妻子同意写和离书,心里慌得不行。
他提醒道,“月娘,你别听孽女撺掇,与我和离了你还能去哪儿,岳父已经没了!”
黎知意懒得听这老生常谈的话,她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随即转身便出了房门。
“砰——”
只听一声巨响,房门在黎知意脚下像纸糊似的,一脚便飞了出去。
不多时,黎知意便拿着笔墨回来了,她将纸笔摆在桌上,“娘,写吧。”
黎光富目眦欲裂,嘶吼着:“月娘,不要!求你不要写!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他一声一声的哀求,放低姿态,乞求苏见月心软。
闻言。
苏见月提笔的手顿了顿,随后毫不犹豫写下和离书三个字。
她想起刚嫁到黎家时,每天都会练字看书,黎光富也是这般放低姿态,求她弃笔看书,将笔墨纸砚还有书籍全都送给了小叔。
她真蠢啊。
见苏见月毫不犹豫地提起笔,他心中慌乱如麻,“苏见月!你一旦写下这和离书,便再也不是我黎家的人,岳父已经没了,除了黎家,你还能带着这个孽女去哪儿!?”
苏见月沉默不语,提笔的手却是停了下来。
见状,黎光富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他似是松了口气。
“月娘,你不要再跟着胡闹了,今日和离这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等我好了,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可好?”
他顿了顿,“至于那孽女,我不会再为难她,日后咱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
他都做出让步了,月娘这下总该消气了吧。
等他好了,他必定想个法子,将那孽女赶出去。
苏见月嘶哑着声音,“原来你都知道。”
黎光富:“?”“什么?”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没了娘家我无处可去,你知道我们母女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你更知道你娘刻薄,不是好东西!你全都知道!”苏见月赤红着眼,嘶吼着。
“你故意纵容你娘欺我辱我,便是知道我背后无人,黎光富!你自卑,你不允许我看书写字,你就像那阴沟里的臭老鼠,浑身散发着恶臭。”
不等黎光富开口,苏见月一字一句道,“你不想和离,无非是因为你知道,瘫在床上的日子不好过。
你知道以你大哥大嫂的性子不会管你死活,所以你拖住我,将我困死你身边好继续伺候你。”
说话间,苏见月已然到了床边,她双目赤红,眼里全是对昔日枕边人的恨意。
“啪——”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黎光富被打歪了头,脸皮迅速红肿起来。
这一巴掌,苏见月用了十足的力气,这一巴掌,扇得黎光富脸皮发麻,脑子发懵。
他呆呆愣愣地看着面目扭曲的苏见月,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一张嘴,吐出两颗带血牙。
那是黎知意没扇掉却扇松了牙,现下被苏见月扇下来了,母女俩也是完美闭环了。
这一巴掌,不仅打掉了黎光富的牙齿,更打掉了他隐藏多年的遮羞布。
遮羞布遮住的是黎光富腐烂发臭的自卑。
“是!”他恼羞成怒,“你苏见月不过是个秀才的女儿,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哈哈哈哈,你那早死的爹若是知道他如珍如宝养大的女儿在我黎家当牛做马,会不会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
黎光富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第一次见到肤白胜雪的苏见月,便深深地嫉妒她。
一个赔钱货而已,凭什么那秀才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而自己却不被爹娘喜欢。
爹喜欢大哥三弟,娘溺爱小弟,他只能默默忍受这不公平的待遇。
黎光富嫉妒她,却又时刻关注她,长久以往,他发现他的嫉妒变成了想要娶她,得到她。
于是,他有意无意在岳父面前讨好,靠着一直以来老实憨厚的形象,得到了她的青睐。
岳父虽不悦,但架不住她喜欢,他终于娶到了她。
可真当他娶到了她,黎光富才发现自己在她面前自惭形秽,他自卑的同时也怕委屈了她。
当他发现,当娘朝她发难折磨她,她为他操持家务时,那股自卑会消失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如今,他终于不用伪装了。
黎光富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继续道:“还有他费尽心思,不惜花重金也要保下来的外孙女,若知道在我娘手下吃尽苦头,不知会不会后悔保了她!”
起初,他感激岳父“多管闲事”保住了他的孩子。
可孩子出生后,他这个当爹的,居然连孩子的名字也做不了主。
所以,他恨岳父多管闲事,连带着恨上了连名字也做不了主的孩子。
苏见月也想起自己刚怀孕时,孕相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隐隐有滑胎之相。
是父亲使了银子,找了无数个大夫才保住胎儿,待孩子出生,又强硬的在户籍上登记了知意这个名字。
否则阿意就叫什么来娣了。
苏见月气得脸色发白,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在黎光富的身上。
她咒骂着,“你这个畜牲,你才是那个畜牲,你怎么不去死。”
一想到父亲的心意被人这般践踏,苏见月便心如刀割。
黎知意抿着唇,人性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恶。
她的本意只是想让娘借着和离这事,趁机将憋在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如今……是她低估了黎家人的劣质基因。
黎知意突然出声,“娘,捶他伤口,省力。”
苏见月听进去了。
下一秒,苏见月的拳头便朝黎光富的屁股捶去。
“啊——啊——啊——”
黎光富惨叫三连,一张黑红的红肿的脸竟然开始疼得发白,白色的棉布上面,顿时有了猩红的血迹。
苏见月发了狠,几拳头捶下去,黎光富已经疼得进气多出气少。
他的汗水湿透了衣裳,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屁股上面已全是鲜红。
黎光富疼得昏死过去,又疼得清醒过来,如此反复,反复如此。
黎知意提醒道,“娘,差不多可以了,继续写和离书吧。”
心情大起大落,苏见月也脱了力,但还是稳住身形,提笔如行龙走蛇。
写字的苏见月,仿佛变了一个人。
黎知意凑过脑袋去瞧一瞧娘写的和离书有何不妥之处,下一秒,她松弛感拉满的表情瞬间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