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风谷的惊天变故,如同投入北地冰原的一颗陨石,激起了滔天波澜。
数日后,当那几名侥幸逃回的极光会队员,带着浑身伤痕与无边的恐惧,将少会长宇文拓连同两位金丹长老、数名精锐尽数陨落于“古修洞府”陷阱的消息带回总堂时,整个极光会上下一片哗然,随即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与恐慌之中。
会长宇文擎闻此噩耗,当场喷出一口心头精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三分,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丧子之痛,折损臂膀之伤,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他双目赤红,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震得总堂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闲云阁!陆凡!定是他们搞的鬼!那戮仙令,那古修洞府,都是陷阱!”宇文擎嘶吼着,周身金丹后期的灵压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将身下的玄冰座椅都震出了裂痕。“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传我命令,集结所有力量,踏平闲云阁!”
盛怒之下,他几乎要失去理智,欲要倾全会之力,与闲云阁拼个你死我活。
“会长!三思啊!”几位留守的、较为持重的长老连忙劝阻。
一位姓王的长老痛心疾首道:“会长,葬风谷之事,我们并无确凿证据证明是闲云阁所为!那戮仙令来历不明,洞府更是虚无缥缈,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场……意外。若我们此时倾巢而出,强攻闲云阁,且不说那闲云阁本身实力莫测,单是城主府那边,我们就无法交代!冰魄仙子绝不会坐视我们在城内大规模私斗!”
另一位长老也接口道:“而且,李、孙二位长老陨落,我会顶尖战力折损近半,此时与来历不明、深浅不知的闲云阁开战,实属不智啊!万一……万一这是其他敌对势力设下的圈套,意在削弱我会,我等岂非自投罗网?”
长老们的劝阻,如同冰水浇头,让处于暴怒边缘的宇文擎稍稍冷静了几分。他颓然坐回椅中,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是啊,证据呢?仅凭猜测,如何服众?如何应对城主府的诘问?如今的极光会,经此一役,已是伤筋动骨,再经不起大的风浪了。
更重要的是,那闲云阁的陆凡,至今未曾真正出手,其深浅无人知晓。还有那石乐志,煞气冲天,战力惊人。再加上那能逼退金丹、守护店铺的神秘力场(冰心玉壶)……这闲云阁,就像是一个裹在迷雾中的刺猬,让人无从下口,强行去咬,只会满嘴是血。
难道……拓儿的仇,两位长老的命,就这么算了?宇文擎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与屈辱。
就在极光会内部一片愁云惨淡、进退维谷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闲云阁。
来者并非旁人,正是极光会那位力主谨慎的王长老。他孤身一人,未带随从,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复杂之色。
苏茹得到通报,心中诧异,但还是依礼将其请入三楼静室。陆凡依旧未曾露面,由苏茹全权接待。
分宾主落座,奉上灵茶后,王长老并未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沉痛与无奈:“苏管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极光会近日连遭变故,少会长与两位长老不幸陨落于葬风谷,想必贵阁也已听闻。”
苏茹神色平静,轻轻放下茶杯:“确有耳闻,还请王长老节哀。不知长老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王长老看着苏茹那波澜不惊的神色,心中更是笃定了之前的猜测。他叹了口气,道:“往日种种,是我极光会有错在先,多有得罪。尤其是少会长年轻气盛,冲撞了贵阁。如今……唉,也算是咎由自取,付出了代价。”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苏茹的反应,见她依旧平静,便继续道:“如今我会元气大伤,会长悲痛过度,已无心也无力再与贵阁争斗下去。老夫今日前来,是代表极光会,向闲云阁表达歉意,并希望能与贵阁……化干戈为玉帛。”
“化干戈为玉帛?”苏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王长老,之前贵会少会长带人上门挑衅,污蔑我阁商品,更是欲要动手伤人。之后又散布流言,试图毁我声誉。如今一句‘化干戈为玉帛’,未免太过轻巧了吧?”
王长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知道不出点血是不行了。他咬牙道:“自然不能空口白话。为表诚意,我极光会愿做出以下让步:一,公开澄清之前所有不实流言,并向闲云阁赔礼道歉。二,西城三条主要坊市的铺面,我会愿让出两成份额,由贵阁接手。三,赔偿贵阁灵石五千,上品!只求贵阁能高抬贵手,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公开道歉挽回声誉,让出坊市份额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五千上品灵石更是巨款。显然,极光会这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准备割肉求和了。
苏茹心中快速盘算。继续与极光会斗下去,固然能进一步削弱对方,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且容易引来其他势力的忌惮与联合打压。如今极光会主动服软,送上如此厚礼,正是闲云阁趁机壮大、稳固根基的大好时机。
她沉吟片刻,展颜一笑,如同冰雪初融:“王长老言重了。我闲云阁来北地,只为做生意,求财不求气。既然贵会如此有诚意,我阁自然也非不通情理之辈。只要贵会履行承诺,往日恩怨,便可一笔勾销。”
王长老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连忙道:“苏管事深明大义!老夫回去后,立刻着手办理!定让贵阁满意!”
送走王长老后,苏茹将情况禀报陆凡。
静室内,陆凡缓缓睁开眼,嘴角微扬:“倒是识时务。既然他们愿意割肉,那便收下。告诉王执事,准备接手坊市份额。另外,将那五千上品灵石,拿出两千,以闲云阁的名义,捐赠给城主府,用于抚恤历年抵御兽潮、维护北地安宁而伤亡的修士家属。”
苏茹眼睛一亮:“师兄高明!此举既能博取冰魄仙子和北地修士的好感,又能进一步彰显我阁并非唯利是图之辈!”
数日后,极光会果然履行承诺,在玄冰城各大主要场所张贴告示,澄清流言,并向闲云阁公开致歉。同时,西城三条繁华坊市的两成优质铺面,也顺利交接至闲云盟名下。而那两千上品灵石的捐赠,更是经由城主府宣传,为闲云阁赢得了不少声望。
经此一役,极光会声势大挫,彻底失去了与闲云阁争锋的勇气与实力,被迫接受了西城势力重新洗牌的现实。而闲云阁,则凭借雷霆手段与后续怀柔,不仅彻底站稳了脚跟,更是势力大涨,真正成为了玄冰城内一股不可忽视的新兴力量。
商业上的争斗,不见硝烟,却同样残酷。极光会的妥协,标志着闲云盟在北地的崛起,已势不可挡。而陆凡的目光,已然投向了更远的地方。这北地之水,他搅动得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