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阁第七前哨基地内部,比从外部看去更加恢弘而冰冷。高耸的金属穹顶闪烁着模拟的自然光,却无法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属于战争前线的肃杀与严谨。通道宽阔,偶尔有身着制式银灰色作战服、气息精悍的修士或形态各异的辅助机器人匆匆走过,他们对陈凡这个陌生面孔投来审视的目光,但并未过多停留,纪律严明。
圆筒形的引导机器人沉默地在前面带路,将陈凡引至一间风格极其简洁的接待室。金属墙壁,简单的桌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连一丝装饰都欠奉。
“请在此稍候,磐石舰长完成汇报后,会与基地指挥官一同前来。”机器人发出毫无波动的电子音,随即悬浮在门口,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卫。
陈凡平静地坐下,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谨慎地探查着周围。他能感觉到,整个基地都笼罩在一个庞大而精密的阵法或者说能量场之中,无处不在的监控与防御机制,让他不敢轻易将神识延伸太远。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接待室的金属门无声滑开。
当先走进来的正是“坚韧”号的舰长“磐石”。他依旧没有显露真身,声音通过其胸前一个徽章状的装置传出:“陈凡阁下,这位是我们第七前哨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洛风将军。”
跟在磐石身后的,是一名身着银灰色将军服、身形挺拔如松的中年男子。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仿佛被某种腐蚀性能量灼烧过的疤痕,非但没有破坏其威严,反而更添几分铁血气质。其气息深不可测,赫然是一位炼虚中期的大能!
洛风将军的目光落在陈凡身上,如同实质般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这并非他刻意释放威压,而是久居上位、执掌生死所自然养成的气势。
“陈凡?”洛风将军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磐石舰长已经汇报了情况。感谢你出手相助,击杀了那头掠食者级的噬星兽,并救下了‘坚韧’号。”
陈凡起身,不卑不亢地拱手:“将军客气,恰逢其会罢了。”
洛风将军微微颔首,目光中的审视意味并未减少:“根据磐石描述,你自称散修,实力却已达化神后期,更掌握着一种……奇特的,能干扰甚至掌控星辰之力,并蕴含混沌意境的力量。据我所知,当今诸天万界,拥有类似传承的势力屈指可数,且皆与我巡天阁有盟约记录。而你,并不在其中。”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探究。显然,陈凡的出现及其展现的力量,引起了这位前线指挥官的高度警惕。在对抗噬星族这条战线上,任何不明来历的强大力量,都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更危险的敌人。
陈凡心知,单凭“散修”二字绝难取信于人。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真相,但需有所保留。
“在下确实并非来自将军所知的那几大势力。”陈凡平静道,“我的传承,机缘巧合,得自一处上古遗迹,与一位号‘摇光’的前辈有关。”
“摇光?”洛风将军眼中精光一闪,与旁边的磐石(通过徽章传递意念)快速交流了一个眼神。显然,他们知道这个名字!
“可是……执掌星辰秩序,于洪荒末期大战中失踪的摇光星君?”洛风将军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
“正是。”陈凡点头,同时心念微动,识海中的星辰源核散发出一丝精纯而古老的星辰秩序道韵。这股道韵做不得假,其本质层次极高,远超寻常星辰功法。
感受到这股纯粹而强大的星辰秩序之力,洛风将军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缓,但眼中的探究之意更浓:“摇光星君的传承……难怪。星君当年为阻噬星族,力战而不知所踪,其传承失落已久。你能得其道统,乃莫大机缘,亦是我等对抗噬星族之一大助力。”
他话锋一转,语气再次变得严肃:“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也为了对你自身负责,我需要对你进行一项更深层次的检测。主要针对你提及的‘混沌意境’以及你的神魂本质。噬星族最擅长的便是侵蚀与蛊惑,甚至有伪装成我方人员或传承者的先例。我们必须排除任何潜在风险。”
检测?陈凡眉头微蹙。他身怀混沌道种与混沌本源印记,这是他的核心秘密,更是摇光星君对抗噬星族的终极依仗之一,岂能轻易让他人探查?
似乎看出了陈凡的顾虑,洛风将军补充道:“放心,并非搜魂夺魄那般酷烈。只是引动基地核心的‘万法鉴心镜’之光,照射你的识海与道基。此镜乃仿制上古神器而成,只辨本质善恶,窥探是否存在被噬星之力污染的痕迹,并不会读取你的具体记忆与功法奥秘。若你心中无愧,对我人族、对这片星空存有守护之念,便无需担忧。”
陈凡心中念头飞转。拒绝,必然引起更大怀疑,甚至可能被当作敌人对待。接受,虽有风险,但混沌道种与本源印记层次极高,这仿制的神镜未必能窥其全貌,或许能蒙混过关。而且,他也想借机看看,这巡天阁的手段。
“可以。”陈凡最终点头应下,“但我需要确保,此检测不会伤及我的道基根本。”
“这是自然。”洛风将军神色稍霁,“请随我来。”
在洛风将军和磐石舰长的带领下,陈凡来到了基地深处一个戒备更加森严的大殿。大殿中央,悬浮着一面直径约三丈、边缘雕刻着无数玄奥符文、镜面却如同水波般不断荡漾的古老铜镜。
正是万法鉴心镜的仿制品!
随着洛风将军打出一道法诀,并嵌入数枚极品灵石,古镜微微一颤,镜面荡漾的波纹平息,变得幽深如潭,随即,一道清蒙蒙、仿佛能照彻人心本源的光辉,如同水银泻地,将陈凡全身笼罩!
刹那间,陈凡感觉自己的肉身、经脉、金丹(神婴之基)、乃至识海,都仿佛变得透明起来,暴露在这清辉之下!
他立刻紧守心神,混沌道种在识海深处缓缓旋转,散发出朦胧的混沌气息,将最重要的核心区域笼罩。星辰源核与星母之泪也各自散发出光芒,交织成一层防护。
清辉扫过他的肉身,扫过他的经脉,扫过他的金丹……并未引起太多异动。但当这清辉触及他的识海,试图深入探查时——
嗡!!!
异变陡生!
陈凡识海深处的混沌本源印记,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竟自发地、微不可查地轻轻一震!
一股超越现世法则、凌驾于万法之上的、古老而纯粹的混沌道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细微,却瞬间引起了“万法鉴心镜”的剧烈反应!
“叮——!!!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法则反应!能量层级无法解析!法则倾向:混沌未明!风险评估:极高!!!”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大殿!古镜镜面剧烈波动,清辉变得明灭不定,甚至镜身都开始微微震颤,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仿佛不堪重负!
“什么?!”洛风将军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陈凡,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执掌此镜多年,检测过无数强者,甚至包括一些缴获的噬星族单位,都从未引发过如此剧烈的反应!
高维法则?混沌未明?风险评估极高?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摇光星君的传承,难道还隐藏着连巡天阁都未知的终极秘密?!
磐石舰长(通过徽章)也传递出强烈的惊愕意念。
陈凡心中也是暗叫不妙,他没想到混沌本源印记的反应如此之大。他立刻全力收敛印记波动,同时显化出星辰源核的秩序道韵,试图掩盖刚才的异常。
镜面的波动逐渐平息,警报声停止,但那清辉却不再试图深入陈凡的识海,而是如同遇到无形屏障般,徘徊在外。
大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洛风将军死死盯着陈凡,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刺穿。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陈凡……你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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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万法鉴心镜报警,洛风将军震惊质问的场景。
金书老头吓得书页乱颤:“糟了糟了!玩脱了!混沌本源印记的层次太高,那破镜子根本扛不住!这下怎么解释?说小子是混沌之子还是灭世魔头?”
陈长安看着水镜中那面色凝重的前线指挥官,以及暗自戒备的陈凡,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万法鉴心,亦难窥混沌全貌。”
“此等变数,或许正是僵局所需。”
“且看他,如何化解此番信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