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战落幕,混沌魔尊夜无殇终於在因果之力的审判下彻底湮灭,其逸散的混沌本源亦被天道无情回收。阳光穿透逐渐稀薄的魔气与法则涟漪,真正温暖地洒满疮痍的大地。新天规的光辉稳定下来,如同温柔的纱幔,抚慰着三界众生惊魂未定的心灵。
未来与现在的八人——三对历经生死的仙凡恋人,悬浮於虚空,虽力竭神疲,伤痕累累,却沐浴在劫后余生的微光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之中。胜利的喜悦、牺牲的沉重、时空交汇的悖论、以及三百载后“巡天者”的隐忧,交织在他们心头。
然而,旧日的恩怨,尚未完全清算。
就在众人稍得喘息之际,天庭方向,一道惶惶不安、却又强作镇定的金色流光疾驰而来,化作一群衣冠略显凌乱、神色惊疑不定的仙神。为首者,竟是久未露面的太白金星,他面色复杂,眼神躲闪,身后跟着一众面露惶恐与茫然的天庭仙官。
“陛下...陛下她...”太白金星声音干涩,朝着众人(主要是未来陆沉三人,他们身上残留的强大气息与天道谈判的痕迹令人心悸)躬身行礼,竟带上了几分敬畏与请示的意味,“陛下於瑶池闭关处...情形有异,我等不敢擅专...”
众人目光一凝。王母!
这位引发最初天规之祸、间接导致后续一系列灾难的源头,在魔劫爆发、天道干预后便一直隐匿不出,如今魔尊伏诛,新约订立,她终究是无法再躲藏了。
未来陆沉与现在陆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片冰冷。无论是对紫霞当年遭遇的痛惜,还是对因其偏执而导致三界险些万劫不复的愤怒,王母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带路。”未来陆沉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行人化作流光,飞向瑶池。
如今的瑶池,早已不复往日仙境盛景。宫阙冷清,仙娥无踪,弥漫着一股衰败与死寂的气息。核心处的闭关禁地,更是被一层不祥的、自我封闭的暗金色能量笼罩,其中隐隐传出混乱而痛苦的法则波动。
无需他人动手,未来墨离冷哼一声,寂灭风雷化作利刃,一刀便劈开了那看似坚固的屏障。
屏障破碎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腐朽仙力、残余魔气(乃之前魔灾渗透所致)以及疯狂意志的能量风暴席卷而出!众人望去,只见瑶池深处,王母跌坐於地,凤袍破损,金冠歪斜,往日威严雍容的面容此刻扭曲不堪,眼神涣散,周身仙力紊乱暴走,时而清明,时而疯狂,口中喃喃自语,尽是“瑶姬...天道...秩序...错了...都错了...”的破碎词句。
她显然早已心智失衡,在天道巨变、魔劫冲击、尤其是目睹紫霞化身天规、新约订立的接连冲击下,其坚守一生的信念彻底崩塌,陷入了自我崩溃的境地。
看到众人进来,她猛地抬起头,眼神疯狂而锐利,指着未来陆沉等人尖声道:“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逆天妄为之徒!扰乱纲常,勾结魔孽,颠覆天庭!罪该万死!”
但下一刻,她又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声音变得呜咽:“不...不对...是我...是我害了瑶姬...是我立下了那天规...可我是为了天庭...为了秩序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时而癫狂指责,时而痛哭忏悔,状若疯魔。
在场的仙官们见状,皆面露骇然与不忍,纷纷低头,不敢直视。曾经的三界女君,竟落得如此下场。
太白金星长叹一声,老泪纵横,跪伏于地:“陛下...您...您糊涂啊!”
现在紫霞、青瑶、碧落看着王母如此模样,眼神复杂。虽有恨意,但更多是悲凉。尤其是紫霞,她曾深受天规所害,此刻见到造就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如此疯癫,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未来陆沉面无表情,上前一步,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敲击在每一个仙神的心头:“为了秩序?为了天庭?瑶姬公主因你一念之差,魂飞魄散;无数仙凡恋侣因你天规,饱受煎熬,甚至付出生命;你纵容魔劫,视众生为棋子,险些令三界万劫不复!这便是你的秩序?这便是你为的天庭?”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新天规的力量与因果的重量,字字如锤,狠狠砸向王母混乱的心神。
王母浑身剧震,癫狂之色稍退,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那清明中充满了无边的痛苦与悔恨。她看着眼前这些年轻人,看着他们身上那与自己女儿瑶姬相似的为爱不屈的意志,看着那因她而起的磨难所锻造出的坚韧与强大,看着那已然改变、充满生机的新天地...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是...是我错了...”她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绝望,“我执迷於权柄与冰冷的秩序,畏惧变数,迁怒众生...以为无情方能长久...却不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那一线生机,方是天道最深的慈悲...我却亲手扼杀了它...也扼杀了我的瑶姬...我的...”
她的话语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瘫倒在地,无声地流泪,周身那暴乱的仙力也渐渐平息,只剩下无尽的死寂与灰败。
真相至此,大白于众仙之前。无需更多审判,她的罪行,她的悔恨,已昭然若揭。
未来萧云叹了口气,文气流转,化作一道蕴含着新天规道理的卷轴,悬浮于空,上面清晰罗列了王母的诸般罪责,以及...最终的裁决。
“西王母,尔身犯天条,祸乱三界,罪孽深重,然念其终有悔意,且於上古亦有功德...”未来萧云的声音庄严肃穆,传遍瑶池,“故判处:削去其天帝之位,剥夺其昆仑权柄,永囚於昆仑墟下寒冰狱眼,非天地大劫,不得而出!以其残生,静思己过,镇守地脉,以赎罪愆!”
昆仑墟,乃西王母故地,亦是其力量根源所在。囚于其下寒冰狱眼,意味着与她最在乎的权柄与尊荣彻底隔绝,永受孤寂寒苦,却又能以其残余修为镇守地脉,也算一丝赎罪。
王母(或许此刻更应称其为瑶池)闻言,身体微微一颤,却并未反抗,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接受了这早已预料到的结局。
太白金星及一众仙官俯首:“谨遵法旨!”
当下,便有仙官上前,以特制法链锁住瑶池(王母)的仙骨,将其仙力彻底封禁。她如同一个普通的衰老妇人,被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那通往昆仑墟的传送古阵。背影萧索,再无往日半分风采。
一场持续千年的恩怨,终以如此方式落幕。
处理完王母之事,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未来的三人与现在的五人之间,那时空的悖论感愈发清晰。他们能感受到,此间事已了,世界的修正力正在逐渐增强,他们这些“不该存在”的变量,即将被排斥。
未来的陆沉、萧云、墨离相视一眼,皆明白分离的时刻即将到来。
未来陆沉将掌心那枚愈发灼热的星辰符文(指向归墟之眼)紧紧握住,对现在陆沉道:“此间诸事已毕,前路漫漫,好自为之。”
现在陆沉重重点头,眼神坚定:“必不负此生,不负紫霞。”
未来萧云看向现在萧云,文气交感,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份共同的儒雅与坚守,早已跨越时空。
未来墨离则直接走到现在碧落面前,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现在墨离的肩膀,咧嘴一笑:“保护好她,不然老子从未来回来揍你!”现在碧落直接给了他一脚,眼中却有不舍。
最终,未来三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他们回归了自己的时空,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的存在被逐渐抚平的历史长河所吸纳、弥合。
留下的,是经历了这一切、拥有了部分未来记忆与感悟、肩负着三百年之约的现在五人。
天地间,仿佛彻底平静了下来。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新的开始,也是更大的挑战。
陆沉(现在)抬头望向那无尽苍穹,轻声道:“三百载...归墟之眼...”
新的征程,已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