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炎裂谷,位于须弥山西南方向,曾是罗睺魔军的重要据点之一。大地如同被巨神以炽热兵刃劈开,裂谷两侧岩壁赤红,仿佛仍在流淌着永不凝固的岩浆,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气味与深渊魔物特有的腥臭。而此刻,这片本就丑陋的土地,更被一层望不到尽头的黑潮所覆盖——那是无数形态各异、狰狞咆哮的魔物组成的洪流!它们之中,有身躯庞大、披覆骨甲的地狱火牛,有翱翔天际、喷射毒焰的翼魔,有潜行于阴影、利爪闪烁着寒光的噬魂妖……种类繁杂,数量惊人,显然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整合、驱策而来。
魔潮之前,数名气息明显强出一大截、形态也更为接近人形的魔将悬浮于空。他们身上虽还残留着罗睺魔军的印记,但眼瞳深处却闪烁着一种不属于原本魔性的、冰冷的灰色光芒,周身弥漫的魔气也隐隐带上了一丝“终末”的意韵。正是他们在嘶吼着,以蕴含着寂灭波动的魔音,催动着庞大的魔物军团,如同决堤的污浊洪水,朝着须弥山的方向汹涌推进!
“果然有寂灭使徒在背后操控!”阿瑜陀立于联军阵前,轮回之盘的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旋转,散发出澄澈而浩瀚的梵光,将扑面而来的污浊魔气与混乱意志抵挡在外。他目光锐利,瞬间看穿了那几名魔将的异常。“它们想用这些魔物作为炮灰,消耗我们的力量,甚至污染须弥山净土!”
“哼!一群土鸡瓦狗,也敢犯须弥山威严!”毗摩质怒吼一声,手中巨斧爆发出炽烈的血煞战意,他身后的阿修罗战士们更是发出震天的战吼,狂暴的气势冲天而起,与那污浊魔潮分庭抗礼。
莎珥长老的副手,一位名为“琉澜”的娜迦女将,则冷静地挥动三叉戟,引动浩瀚水元,在联军前方构筑起一道道碧蓝色的水幕屏障,准备应对魔潮的冲击。
“魔物数量众多,且被寂灭之力影响,悍不畏死,不可与之纠缠久战。”阿瑜陀迅速做出判断,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联军将士耳中,“毗摩质,率阿修罗部为锋矢,正面击其首脑,打乱其阵型!琉澜,娜迦族以水元之力策应,净化魔气,困锁魔物行动!其余各部,随我梵光推进,净化诛魔!”
“杀!”
命令一下,毗摩质如同出闸猛虎,带着一往无前的阿修罗战士,化作一道血色洪流,直接撞入了魔潮的最前沿!巨斧挥砍,战意沸腾,所过之处,魔物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残肢断臂与污血四处飞溅!
琉澜带领娜迦族人,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文,三叉戟指引之下,凭空生出滔天巨浪,但这巨浪并非纯粹物理冲击,而是蕴含着纯净水灵之力的“净化之潮”。浪潮所过之处,魔物身上的魔气如同被洗涤般嗤嗤作响,变得稀薄,动作也随之迟缓下来,更有大量低阶魔物直接被净化消融!
而阿瑜陀,则成为了整个战场的核心与灯塔。他不再保留,将梵天轮钥的力量催发到极致!磅礴的轮回梵光以他为中心,如同金色的涟漪般层层扩散开来。这梵光并非蛮横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消解”、“净化”、“回归本源”的至高意韵。
凡是被这梵光扫过的魔物,无论等阶高低,其体内的魔气、混乱意志,甚至是那丝被植入的寂灭波动,都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它们狰狞的面容变得茫然,狂暴的动作停滞下来,最终庞大的身躯化作缕缕黑烟,被彻底净化,回归天地,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唯有那些被寂灭之力深度控制的魔将,还能勉强抵抗,但在梵光的持续照耀下,也是魔气溃散,发出痛苦的嘶嚎。
“轮回不止,净化污秽!”阿瑜陀宝相庄严,每一步踏出,脚下便有金莲虚影诞生,梵光随之推进一大片区域。联军将士紧随其后,士气如虹,在梵光的庇护下,魔气的侵蚀效果大减,战斗力得以完全发挥。
这场战斗,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一场由阿瑜陀主导的、规模宏大的净化仪式。梵光所至,魔潮如同被无形大手抹去的污迹,迅速消退。那几名被操控的魔将见势不妙,试图凭借寂灭之力隐匿逃窜,却被早有准备的毗摩质与琉澜联手拦截,在阿瑜陀一道凝练的“轮回梵印”镇压下,最终也化为飞灰,只留下几缕精纯的灰色寂灭气息,被阿瑜陀小心地以轮钥之力封存起来,准备带回研究。
不到一个时辰,原本声势浩大、仿佛能淹没一切的魔物洪流,便被彻底击溃、净化。焦炎裂谷之前,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只留下被净化后略显清朗的空气,以及联军将士们高昂的士气。
“赢了!” “阿瑜陀尊者神通无量!” 欢呼声在联军中响起。
然而,阿瑜陀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他望着那几名魔将消散的地方,眉头微蹙。这些魔将的实力并不算顶尖,但它们身上那精纯的寂灭之力,以及能够整合如此庞大魔物军团的手段,都表明背后的操控者绝非等闲。这次进攻,更像是一次试探,一次对梵界防御力量的“火力侦察”。
“清理战场,加强戒备,防止对方卷土重来。”阿瑜陀沉声下令,随后对毗摩质和琉澜道,“此地事宜暂交由你们处理,我必须立刻返回明辨之林,将封印的寂灭气息交由梵衍那尊者解析,同时……我要尝试再次联系林风!”
他心中的那份不安,并未随着这场胜利而消散,反而因为林风那边持续的杳无音信而愈发强烈。
……
与此同时,玄界昆仑,医殿深处。
林风的意识,正沉沦于一片光怪陆离、破碎不堪的梦境深渊。无数来自“遗忘之墟”的混乱低语、消亡文明的绝望碎片、以及那“记忆熵河”中沉浮的扭曲光影,如同疯狂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紧守的灵台。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核心,一丝极其隐蔽、冰冷、带着“终结”概念的灰色阴影,正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悄然附着在他的道基之上,不断汲取着他恢复中的生机,并试图将那些外部的混乱与低语,转化为侵蚀他意志的“心魇”。
梦境中,林风时而仿佛化身为那个上古文明的一员,为了追寻永恒而疯狂,最终在宇宙反噬下发出不甘的哀嚎;时而又仿佛成为了寂灭的一部分,冷漠地注视着万物走向终焉;时而又回到东海之畔,看着卡尔基轻易“抹除”罗睺,那冰冷的绝望感再次席卷而来……
“放弃吧……挣扎毫无意义……”
“终末是唯一的归宿……”
“融入寂灭,获得永恒的‘静’……”
种种负面意念,在那灰色阴影的放大与引导下,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信念。
“不……”梦境深处,林风残存的意志发出微弱的抵抗。秩序之瞳的纯白火焰在意识海中艰难地燃烧着,守护着最后一片“净土”。梵盘之钥雏形也在自发地散发波动,试图驱散阴霾,但那潜藏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与他的本源几乎纠缠在一起,难以彻底剥离。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心魇与低语彻底吞没的刹那——
一股温暖、坚定、带着磅礴生机与轮回韵律的力量,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阻隔,如同灯塔的光芒般,微弱却执着地照进了这片混乱的深渊!
是阿瑜陀!是梵天轮钥的力量!
尽管隔着晶壁,尽管林风重伤昏迷,但双钥之间那玄妙的共鸣,让阿瑜陀在成功击退魔物、心境空明之际的全力感应与呼唤,终于穿透了重重阻碍,抵达了林风近乎沉沦的意识!
这道光,虽然无法直接驱散所有心魇与阴影,却如同一根坚固的绳索,牢牢系住了林风即将飘散的意识,让他从那无尽的负面漩涡中,猛地惊醒了一丝!
“阿……瑜陀……”
现实中的病榻上,林风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地转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呓语。一直守候在旁的医官立刻察觉,惊喜地发现林风那原本不断被吞噬的生机,似乎停止了流逝,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弹!
他体内那潜藏的灰色阴影,似乎也因为这道外来梵光的干扰,而微微波动了一下,侵蚀的速度为之一滞。
明辨之林中,刚刚结束冥想沟通的阿瑜陀,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带着欣慰。
“他还在坚持……我感应到了……”
然而,无论是阿瑜陀的援手,还是林风自身意志的短暂复苏,都只是暂时稳住了局面。潜藏在林风道基深处的“心魇”与寂灭阴影,依旧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而梵界初战的胜利,也远未到庆祝的时候,更大的风暴,显然正在酝酿之中。
双界面临的考验,从明面转向了更深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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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