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清涟居后山一处极为僻静的山谷。
此处怪石嶙峋，地势错综复杂，枯藤缠绕着奇形怪状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显然人迹罕至。
白希鸾在山谷中央的空地站定，转身看向一路跟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紧张的雷嫣柔，与此同时，一道暗红色的雾气在她身边缓缓凝聚，妖斐那略显虚幻却又带着迫人气势的身影再次显现。
“呀！”看到一个陌生人毫无征兆地出现，雷嫣柔被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瞪大了眼睛，满是警惕，“你、你是谁？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妖斐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并未作答，反而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好整以暇地望向白希鸾，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看你怎么编’。
白希鸾却是一脸淡定，早在决定让妖斐帮忙训练雷嫣柔时，她就已经打好了腹稿。
“别怕，”她声音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位是我在北城机缘巧合下结识的……器灵前辈，也是我如今的……师父。”
她面不改色地给妖斐安了个新头衔。
“师父？”妖斐眉峰一挑，黑瞳中闪过一抹极其古怪的神色，意味深长地紧盯着白希鸾，仿佛在问：吾何时成了你这小丫头的师父？
就连识海里看戏的小时也不由愣住，差点没维持住灵体的稳定。
“配合点，这是最合理的解释。”白希鸾立刻用神识传递过去一道不容置疑的警告。
“哦~原来你是有师父指点啊！”雷嫣柔恍然大悟，脸上瞬间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那点警惕立刻被好奇和羡慕取代，“怪不得你进步这么快，这么厉害！”
没想到雷嫣柔接受得如此迅速且自然，丝毫没有深究“器灵”为何物，又从何而来的意思，白希鸾和妖斐都不禁有些愕然。
这小霸王……是不是有点过于好忽悠了？
雷嫣柔完全没察觉面前两人内心的吐槽，她兴奋地打量着妖斐的虚影，但看着看着，眉头轻轻皱起，她凑到白希鸾耳边，用手掩着，用自以为很小声的气音问道：“希鸾，你师父……他怎么是个……虚影啊？”
白希鸾心中暗笑，好在早有准备。
她同样压低声音，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与恳求：“师父他……之前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如今只能以灵体虚影的形式存在，所以，嫣柔，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我不想给师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没问题！我嘴巴最严了！”雷嫣柔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坚定，甚至还带着点被委以重任的激动，“那……连右也不能说吗？”
“时机成熟时，再告诉他也不迟。”白希鸾从善如流。
……
“小主人……其实不必如此谨慎。”识海中，小时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响起，“这无极境内高手如云，我与老妖怪在通天塔内时，便清晰地感知到不止一道神识在暗中监视。”
白希鸾却对此并不意外，为了确保参与试炼弟子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掌控全局，无极境派人暗中监视通天塔再正常不过。
她脑海中浮现出进入通天塔前见到的翟翼和雷尧，以及那位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
以她和小时目前的能力，想要完全瞒过这些人的感知，几乎不可能。
至于妖斐……
这家伙压根就没想过要隐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是否被发现。
……
“废话少说，开始吧，别浪费吾的时间。”妖斐不耐地出声打断，黑瞳瞥向雷嫣柔，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白希鸾点点头，收敛心神，目光转向雷嫣柔，伸手指向山谷一侧那面极为陡峭、布满了尖锐岩石和湿滑青苔的崖壁，声音清晰而冷静：“你的第一个任务，不使用任何取巧的手段，只依靠你自身的魔气和纯粹的体力，徒手攀到那顶端。”
雷嫣柔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崖壁近乎垂直，高度足有数十丈，在略显昏暗的天光下，嶙峋的岩石如同狰狞的巨兽獠牙，湿滑的苔藓更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徒……徒手？！这……这怎么可能爬得上去？！”她声音都带着颤音。
“魔气，并非只能用于攻击与破坏。”一旁的妖斐淡淡道，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漠然，“将它精准凝聚于手足，可增吸附之力与瞬间爆发，将它均匀散于体表，可强化防御，减轻冲击震荡，其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与灵气并无本质不同，记住，魔气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他视线扫过雷嫣柔苍白的脸，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吾会在此地看着，若你失足坠落，吾会出手接住你，但那就意味着，你今日的修行失败。”
雷嫣柔看着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崖壁，下意识地又看向白希鸾，眼中带着求助。
“你不用看她。”妖斐直接戳破她的侥幸，“她当初，也是这么爬上来的。”
“啊？”雷嫣柔猛地扭头看向白希鸾，眼神瞬间从恐惧变成了纯粹的崇拜，甚至还艰难地空出一只手，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被妖斐这话激起了好胜心，也被白希鸾的榜样力量所鼓舞，雷嫣柔用力一握拳，像是给自己打气般重重点头：“好！我爬！我一定能爬上去！”
她走到冰冷的崖壁之下，仰头望着那=令人眩晕的岩壁，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开始努力调动体内那并不驯服、时常躁动的魔气，尝试着将它们一点点、生涩地引导向自己的双手和双脚。
过程依旧充满了阻滞与痛苦，她对魔气的控制远未达到精细入微的地步，导致覆盖在手足上的魔气时强时弱，极不稳定，笨拙地寻找着岩石的缝隙和微小的凸起，将包裹着微弱魔气的手掌死死按上去，借助那一点点吸附力，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上挪动身体。
最初的几步还算顺利，但随着高度不断增加，妖斐手打了个响指，一阵山风顿起，变得凛冽刺骨，体力在迅速流逝，对魔气的控制也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开始变得越发艰难。
好几次，她手掌之下的魔气骤然溃散，或是脚下踩空，整个人猛地向下一坠！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全凭求生本能下意识地爆发魔气，才险之又险地重新吸附住岩壁，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惊出一身冷汗，手脚都在发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下方白希鸾的目光始终平静地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催促，没有鼓励，更没有因为她屡次的险象环生而流露出丝毫波动，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等待着。
这种无声的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力，却也奇异地激起了雷嫣柔骨子里那份被娇惯生活掩埋已久的倔强与韧性，她不再去恐惧高度，不再去设想坠落的后果，咬紧牙关，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一点，如何更精细地控制每一丝魔气。以及更精准地判断下一个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