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连右,白希鸾发现他们越走越偏僻。
当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地上满是污水和垃圾,以及分不清是何污秽之物,几个醉汉蜷缩在墙角酣睡。
“抱歉,这是去我家的必经之路。”连右局促地搓着手,他不是故意要带她们从这走的。
白希鸾皱了皱鼻子,却挺直腰板:“不要紧。”
少年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松。
庆幸白希鸾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们这些不堪之人。
……
“哎呀!连右小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走到半路,一名老汉刚过转角,看到是他们,立马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赵爷爷,这是怎么了?”
“你娘她又犯病了,我儿子正拦着她呢!街坊邻居都在怪你出门不知道把你娘绑起来!让她砸坏了不少东西!都嚷着要你回来讨要赔偿呢!”
老汉话还没说完,连右脸色骤变,拔腿就往家里跑。
白希鸾和雷嫣柔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尽管对连右的家境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亲眼看到眼前如此残破不堪的屋子时,白希鸾还是呼吸一滞。
这一带的屋子虽然看上去都很老旧,至少起码都有墙有瓦,能够遮风挡雨。
而眼前连右的家,屋顶的瓦片破碎不堪,墙体上布满了裂缝,看上去随时都会有倒塌的风险,站在门口,从半塌的围墙里,还能看到长满杂草的院子里散落着被人砸碎的物品。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屋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在拥着她的壮汉怀里拼命挣扎。
两人周围围满了人,这些人无一不是一脸怒容,骂骂咧咧,吐出的脏话不堪入耳。
女子对这些羞辱性的言语满不在乎,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都是那个禽兽害了右儿,我要杀了他!”
连右冲进人群,从壮汉手中接过女子。
“娘,娘!我回来了,我是右儿!”
看清是连右回来了,壮汉放心的放开手。
“右儿回来了,快带你娘进屋去,这里交给叔。”
连右想要问清楚,但是鉴于自己娘亲此时的情况不太好,必须进去服药,还是对着壮汉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赵叔。”
谁料他刚准备带着人进屋,却被周围的人扯住了衣服。
“想跑?小子,你娘可砸坏了我们不少东西,必须赔钱!”
“就是!明知道你娘有疯病,出门还不把你娘绑好!”
“这次是砸坏了东西,谁知道下次会不会伤人!”
面对这些指责,少年隐忍的不发一语。
“你也别怪我们,我们也是被那群可恶的能力者抢光了积蓄,被赶到这苟活的可怜人!”
“如果能离开这,谁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你娘这一砸,可不是雪上加霜吗?”
……
人群外,白希鸾碰了碰身旁的雷嫣柔。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雷嫣柔也是一脸焦急。
“这里是无极境的贫民窟,大多数都是被外院那群想要和内院对立的能力者驱赶至此的弱者,他们是因为祖辈或者是父母投靠了无极境,在无极境出生和长大的后代,几乎都是混血种,还是天赋最平庸的那种……”
白希鸾不屑的轻扯嘴角。
果然……
无论在哪个世界,弱者永远是被践踏的对象。
这让她想要变强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
同时,也有一个疑问?
以无极境如今没了烛渊的实力,外院的问题不解决,内院真的能够一直安全无事吗?
对于一个接受过正统教育的二十一世纪新人类,内忧外患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白希鸾揉了揉眉心,前方一直没有停歇过的咒骂声和指责声吵得她心烦,看见一直隐忍任由这些人发泄的少年更让她感到头痛。
她看了看四下被摔坏的物品,确实是砸坏了不少,但是这数量,明显不该有这么多讨赔偿的人。
显而易见……
有不少想趁机白嫖赔偿的……
“你们要赔偿,也得给我们点时间去筹备下钱啊,先让孩子带他娘去吃药行不行,这病可不能拖。”
壮汉还在努力维护着被人群包围的母子。
“赵叔,赔偿我会想办法,你不必被我们连累。”
知道赵叔帮他们,是因为对他娘有不该有的心思,连右不敢欠这个人情。
“赵大哥,你又不是他家什么人?干嘛要帮个疯女人出头啊?”
人群中,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不满道。
她是赵家人的邻居,对这个老实能干的男人早已暗许芳心,自然是不会允许心上人帮别的女人。
……
对于如此狗血的戏码,白希鸾看得连连叹气,因为身高的原因,只能依稀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连右母子的反应。
听到掺杂在众人讨伐声中,从连右他娘亲嘴里吐出的几句疯言疯语,白希鸾沉思。
“连右他娘亲是怎么回事?”
提到此事,雷嫣柔也不禁满面愁容,本就耷拉的肩膀佝偻的更低了。
“还不是因为他那禽兽不如的爹!”
“能说吗?”
这毕竟是连右的私事,可能还是他心里的逆鳞,雷嫣柔如若不方便说,那她也不勉强。
“没什么不能说的,在外院根本不是秘密,他既然同意你来家里,就代表他已经接受了你这个朋友,毕竟连姨的病随时都会发作,根本隐瞒不住,他这人虽然自卑敏感,但是对于他真正认可的朋友,那些都不会是秘密。”
想到少年的遭遇,雷嫣柔也不禁替他感到心酸。
明明只是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纪,却被迫成长……
“可惜这么多年,他只接纳了我一个朋友,多数原因,还是因为我是他恩人的女儿。”
白希鸾不语,默默等眼前的小姑娘整理好情绪。
“他父亲是混血种,从小就受尽非人的对待,阴差阳错被无极境的人救下,因为平易近人,在外院的人缘很好,连姨是莲花妖,从小和父亲学习医术,连右他父亲的伤,就是连姨亲自救治的。”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雷嫣柔再次深吸了口气。
“可是,大家都忽视了一个问题,一个从小受尽折磨的受害者,被摧残过的心理,怎么可能真如一个正常人一般没有一点影响,就在连姨要和赵叔成亲的前一天,他将连姨给……”
八岁的魔族少年攥着衣角,艰难挤出那个词:
“玷污了……”
魔族本就性格开放,对于这种男女之事的常识,都比其他两族的同龄人普及得早,所以尽管只有八岁,雷嫣柔也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在女子身上,是怎样一种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