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送出的翌日黄昏，霞飞路公寓的门便被敲响了。节奏舒缓，力度适中，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彬彬有礼。
沐兮的心微微一紧，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眼。镜中人穿着一身素净的浅鹅黄色家常旗袍，未施粉黛，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
眼圈似乎因“夜不能寐”而显得有些微红，整个人透着一股易碎而依赖的柔弱感。
她打开门。
沈知意站在门外。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服，外面罩着质地精良的羊绒大衣，手中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白色百合，与他温润如玉的气质相得益彰。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温柔，目光落在沐兮脸上时，那担忧仿佛又加深了几分。
“兮兮”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收到你的信，我很担心。”
“你还好吗？”
沐兮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弱：“知意哥哥……你来了。”
她侧身让他进来，动作间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意味。
沈知意走进客厅，将百合插入茶几上的花瓶里，清雅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
他脱下大衣，自然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然后转身，目光温和地笼罩着沐兮。
“信里说得那般委屈，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周复明…为难你了？”
他引导着话题，语气里全是关切，仿佛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与教堂事件的威胁。
沐兮摇摇头，走到沙发边，却没有坐下，只是倚靠着沙发背，仿佛需要支撑。
她抬起眼看他，眼圈更红了些：“没有，周先生只是说话总是很深奥”
“我听着心里更乱了。”
她巧妙地避重就轻，将问题归咎于自己的“愚钝”。
“外面好像很多人都在算计我，我有时候觉得好害怕…”
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微微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知意走近她，距离拉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与他记忆中昨夜信纸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他的目光愈发温柔，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疼惜。
“别怕。”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有我在，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沐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反而像是汲取温暖般，指尖微微回蜷，触碰着他的掌心。
这个细微的、依赖般的回应，让沈知意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满足的幽光。
“可是，我总是给哥哥添麻烦…”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上次还惹你生气了…”
“傻丫头”
沈知意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来，极其自然地拂开她颊边的碎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微烫的耳廓。
“我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
“只是担心你被人利用，担心你受伤。”
他的触碰轻柔而珍惜，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言语更是体贴入微，将之前所有的控制与逼迫都美化成了“担心”。
沐兮顺势微微偏头，让自己的脸颊更贴近他温热的掌心，像一只寻求安慰的猫咪。
这个动作大胆而亲昵，完全超出了她往日疏离的界限。
沈知意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掌心下细腻温软的触感，她主动的靠近，发间幽幽的茉莉冷香，以及她此刻全然依赖的脆弱姿态……
这一切都像是最醇美的毒药，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只一直被理智禁锢的、贪婪的野兽。
他渴望更多。
渴望更紧密的接触，更彻底的占有，将她完全揉入骨血，让她眼中只能看到自己，身心只能依赖自己。
然而，他表面的温柔面具却丝毫未变。他甚至克制地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以后有什么事，第一个就要告诉我，嗯？”
他低声诱哄着，“不要再一个人偷偷害怕，也不要再去轻易相信别人。”
“哥哥这里，永远是你的退路，你的……家。”
“家…”
沐兮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眼，眼中水光潋滟，仿佛被这个词深深触动。
她忽然向前一小步，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短暂而充满信任依赖的拥抱姿势。
沈知意浑身猛地一僵！
温香软玉猝不及防地投入怀中，少女身体的柔软曲线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那纤细脆弱的脖颈就在他唇边，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那夜短暂却蚀骨的记忆——她因药物而无力柔软的身体，细腻肌肤的触感，压抑的呜咽——如同潮水般轰然涌上脑海，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想要立刻将人狠狠揉进怀里、肆意品尝的暴戾冲动。
不能急。
不能吓到她。
她正在主动靠近，正在学着依赖。这是他一直想要的。
必须耐心，必须温柔，必须让她心甘情愿地彻底沉沦。
他极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抬起手，极其克制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好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沐兮很快便退开了，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对不起，哥哥…我…”
“没关系。”
沈知意微笑着打断她，眼神依旧温和，只是那温和底下，翻涌着何等汹涌的黑暗欲望，只有他自己知道。
“饿不饿？”
“我让百味斋送了点心过来，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只是兄妹间寻常的安慰。
沐兮温顺地点点头。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沈知意体贴地为她倒茶，取点心，言语温和地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旧事，试图营造一种温馨安宁的氛围。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短暂的亲密接触，如同在他干涸的心田里滴入了一滴甘露，非但未能解渴，反而勾起了更汹涌的饥渴。
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她的气息，掌心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和温度。
他看着她小口吃着点心，纤细的脖颈微微动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在无声地诱惑。
他必须得到更多。
必须彻底地、完全地占有。
这份扭曲的渴望，在他完美无缺的温柔面具下，疯狂滋长，食不知味。
而沐兮，低眉顺眼地吃着点心，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