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大夏皇城,金銮殿。
早朝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北境又送来了新的军报,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林啸天之前将北蛮打的接连败退,北蛮直接横退三百里。
可今日送来的军报说,斥候发现北蛮再次举兵十万挺近朔风关,其中更是有大周的旗帜飘荡。
龙椅之上,楚威面色阴沉,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已多日未曾好眠。
此时已经入冬。
国库空虚,边军疲敝。
这群朝臣也不商量,粮从哪里来?兵从何处调?
只是分成两派,一派主张议和,割地赔款,息事宁人。
另一派主张增兵,死守国门,寸土不让。
实际的问题那是一句都不讨论。
楚威烦躁地揉着眉心,听着下面朝臣们毫无营养的争吵,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楚威在心中怒骂着:“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同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悠长尖锐的通报,划破了殿内的嘈杂。
“九殿下楚休,为贺北境大捷,为解陛下心忧,特献‘定心贺礼’一件!”
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金銮殿。
争吵的朝臣们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朝殿外望去。
楚休?
那个病秧子九皇子?
他不是在听雨园养病吗,怎么突然上朝了?
还献礼?
北境明明战事平息,也就是昨日才传来消息,蛮族即将扣关,可也没开打,何来大捷?
而户部尚书池文博等在【孝心捐册】上留名的大臣,下意识的浑身一哆嗦。
人的名,树的影,他们不由想到了那日“主动捐献”家产的事,脸上浮现了惊恐的表情。
楚威也是一愣,眉头皱得更深了,心中猛地一咯噔,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这个“孝子”又要搞什么鬼?
在满朝文武或惊愕、或恐惧、或不屑的注视中,两名身形高大的内侍,抬着一个巨大的黑檀木箱子,步履沉重地走入殿中。
箱子长约三尺,宽两尺,通体漆黑,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砰”的一声。
箱子被稳稳地放在金銮殿中央的白玉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休并未亲至。
一名小太监捧着一封信笺,快步上前,跪在丹陛之下,高声道:
“启禀陛下,九殿下偶感风寒,不便上殿,特命奴婢呈上亲笔信与贺礼,为陛下庆贺。”
楚威身边的掌印太监王德福,连忙走下台阶,接过信笺,恭敬地呈了上去。
楚威展开信纸,上面是楚休那笔锋清秀却又透着一股凌厉的字迹。
“父皇亲启:
儿臣卧病在床,仍心系父皇。
闻北境宵小犯边,扰父皇清梦,儿臣彻夜难安。
区区蛮夷,何足挂齿?
父皇乃真龙天子,天下共主,岂容此等鼠辈在侧?
儿臣已命人扫除边境尘埃,为父皇清净耳目。
聊备薄礼,不成敬意,望父皇从此高枕无忧,龙体安康。
儿臣,楚休,叩上。”
楚威看着信上的内容,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扫除尘埃?
清净耳目?
这逆子究竟又做了什么?
第一次小箱子,一座指头山!
第二次小箱子,一个金质头骨马桶!
第三次不小的箱子,一具连发弩!
这一次的箱子,比之前的都要大,三尺见方,里面能有什么?
楚威咽了下口水,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目光落在了大殿中央那个黑色的箱子上。
他对着王德福,淡淡地吩咐道。
“打开。”
“遵旨。”
王德福躬身应诺,走到那黑檀木箱子前。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有些发颤的双手,准备去解箱子上的铜扣。
他的心跳得厉害,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无他,之前九皇子送的箱子,都是他打开的,实在是,太吓人了!
满朝文武也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盯着那个箱子。
他们想看看,这位素来与世无争的九皇子,到底会献上什么惊天动地的“贺礼”。
王德福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铜扣,一个哆嗦。
他咬了咬牙,用力一扳。
“咔哒。”
一声轻响,锁扣弹开。
王德福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掀开了箱盖。
就在箱盖开启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寒气混杂着血腥味,猛地从箱中喷涌而出,扑面而来!
“嘶——”
离得近的几名文员,忍不住蹙紧眉头,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王德福更是首当其冲,被那股味道呛得几欲作呕,但他不敢失仪,只能强忍着,定睛朝箱内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箱子内铺着厚厚的冰层,冰层之上,一颗人头赫然在目!
那人头的头发和胡须上还凝结着白霜,双眼圆瞪,布满血丝,脸上凝固着临死前最极致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魔鬼。
人头旁,还整齐地摆放着一枚将印,和一柄染血的环首刀。
王德福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常年跟在楚威身边,见识不凡。
那颗人头上从眉骨到嘴角的刀疤,那枚将印上的篆文所写镇北将军,那柄环首刀的样式……
无不在表明,这人头的身份!
那是……那是大周镇北将军,陈庆之!
“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从王德福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指着箱子,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德福那声凄厉的尖叫,如同惊雷在死寂的金銮殿内炸响。
满朝文武瞬间骚动起来,胆子大的官员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看清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掌印大太监吓成这样。
“都给朕安静!”
龙椅上的楚威发出一声怒喝,强行压下殿内的混乱。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极度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的喉咙。
他试图用帝王的威严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厉声呵斥道:
“王德福,何事惊慌,成何体统!”
瘫在地上的王德福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他抬起手,颤抖地指向那个黑色的箱子,声音带着哭腔。
“陛……陛下……是……是人头……”
“陈……陈庆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