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顺着盆底的裂缝缓缓渗出,苏慕尧将洗得雪白干巴的灼华从盆里抱出来。
他转身蹲在床边,伸手拉开床底那个褪色的黑色行李箱。
箱子边角早已磨得发白,拉链上的金属扣也失去了光泽。
他在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物里翻找片刻,拿出一件泛黄的白t恤,衣摆处有几个小小的破洞,领口也松松垮垮的,却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苏慕尧将t恤铺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把灼华放在上面,轻轻擦拭它身上的水珠。
洗干净的灼华褪去了满身泥污,露出了原本雪白蓬松的毛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格外明亮,圆圆的脸蛋配上粉嫩的小鼻子,活脱脱一只漂亮的波斯猫。
它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的梅花爪爪,一张一合,粉色的肉垫露出来,像一朵朵小小的。
灼华忍不住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得意地“喵喵”叫。
「我就知道,就算是只猫,我也是最漂亮的那一只!」
可这份开心没持续多久,灼华就蔫了吧唧地趴在苏慕尧腿上,尾巴有气无力地晃了晃。
它抬头看了看这间狭小的屋子。
房间没开灯时已够窄小,开了灯更是显得拥挤不堪。
一张铁架床占了大半空间,床板上铺着薄薄的床垫,旁边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苏慕尧身材高大,骨架清瘦却挺拔,方才他站在过道里,几乎把空间占得满满当当。
灼华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个二脚兽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怎么可能养得起它?
它只能过好日子,才不要过苦日子。
正想着,灼华看见苏慕尧从柜子里拿起一个白色的口罩,熟练地戴在脸上,将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它歪了歪小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慕尧捞进怀里。
苏慕尧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皂角香,灼华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却在下一秒被放进了自行车前面的车筐里。
车筐是用铁丝焊成的,边缘有些生锈,里面铺着一块旧布。
灼华扒着车筐边缘,兴奋地对着外面“喵喵”叫,小尾巴甩得飞快。
这还是它第一次坐自行车,新鲜极了。
可苏慕尧却伸出手,轻轻将它按回筐子里,指尖还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晚风带着雨后的凉意迎面扑来,拂过灼华蓬松的毛发。
苏慕尧踩着自行车,车轮压过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自行车缓缓骑出了瓦片房区,前方的路面变得愈发杂乱,堆着高高的建筑垃圾,碎石和砖头随意散落着,挡住了大半条路。
苏慕尧稳稳握住自行车握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熟练地左转右拐,避开那些堵路的垃圾,车轮偶尔碾过小石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骑了大概十几分钟,路面忽然变得平坦起来。
凹凸不平的水泥路变成了光滑的柏油路,沿途出现了规整的绿化草坪,修剪整齐的灌木旁立着明亮的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路面上,与刚才破败的瓦片房区仿佛是两个世界。
灼华好奇地扒着车筐边缘,看着路边陌生的景象,眼睛瞪得圆圆的。
又骑了一会儿,路边开始出现热闹的小吃摊位。
烤串的香气、煎饼的面香、糖水的甜香顺着风飘过来,钻进灼华的鼻子里。
穿着休闲的路人摇着扇子慢悠悠地散步,孩子们追跑打闹的笑声、摊主吆喝的声音、食客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格外喧闹。
苏慕尧只是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往前骑,眼神始终落在前方的路面上,周围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灼华忍不住吸溜吸溜口水,肚子“咕噜噜”叫得更响了,饿得头晕眼花。
它转头看了眼骑车的苏慕尧。
这二脚兽应该比它更饿吧?
说不定他带它出来,是要找吃的呢?
猫猫的思绪天马行空,一会儿想着能吃到香喷喷的小鱼干,一会儿又担心苏慕尧没钱买吃的,要把它抵给摊主……
直到自行车停下,它才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灼华瞬间愣住了。
眼前是一家亮着灯的宠物医院,玻璃门上贴着“24小时接诊”的字样,里面传来轻微的猫狗叫声。
“喵!”它猛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抗拒,小爪子紧紧扒着车筐。
「我好不容易才勉强接受你,你竟然要带咪去打针!我才不要!」
晚上的宠物医院客人不算多,但还是需要排队等候。
苏慕尧抱着灼华走进医院,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
灼华立刻开启撒娇模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用小脑袋蹭他的下巴,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他的手指,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委屈,试图用卖萌感化苏慕尧。
可苏慕尧只是摸了摸它的头,像个瞎子一样,不为所动。
灼华蔫蔫地趴在他怀里,耳朵耷拉着,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诊疗台的方向,心里满是紧张。
终于,护士喊到了他们的号,苏慕尧抱着灼华站起身,缓步走到诊疗台前。
他将灼华放在铺着白色垫子的桌子上,手指还在它的头顶轻轻安抚地摸了两下。
灼华紧张地缩了缩身子,小爪子紧紧抓着垫子,抬头看着苏慕尧,眼里满是恳求——它真的不想打针啊!
见卖萌撒娇不管用,灼华彻底没了耐心,开始撒泼大闹。
它在诊疗桌上扭来扭去,雪白的毛发因挣扎而炸开,活像个蓬松的毛球。
医生伸手想按住它的后背,却被它猛地扭过头,对着手指“哈”了一声,露出粉嫩的小尖牙。
苏慕尧试图用指尖安抚它的头顶,也被它不耐烦地甩头躲开,小爪子还挥来挥去,差点挠到他的手。
“哎哟,这小家伙长得倒是乖巧,没想到脾气这么凶。”医生讪笑着收回手,说着便转身喊来两个护士。
很快,两个护士快步走过来,一人按住灼华的前爪,一人固定住它的后半身。
被牢牢按住的灼华动弹不得,只能不甘心地“喵喵”叫着,声音又急又响,像是在抗议。
冰凉的针头扎进皮肤时,它浑身抖了一下,随即委屈地呜咽起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控诉。
打完针,医生拔出针头,轻轻揉了揉它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