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有无数只箭羽袭来,落羽背着人脚步飞快,在箭雨中灵活闪躲,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暗卫却越来越少。
眼看着已经被人盯上,落羽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黑马从林中窜出来,他将人扔上马,拍了一掌马背,让马儿驮着人往林深处走。
随后,落羽拔剑,跟暗中跟上来的玄甲军纠缠到了一起。
可才刚跑了几步的马儿又转头冲了出来,马上之人迅速拔剑替落羽挡下身后飞过来的箭羽。
玄甲军看来人果然是萧瑾,顿时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往天空放了信号。
随后,玄甲军右使看准时机,拔出一柄绣春刀,向着萧瑾劈去。
萧瑾反应迅速,立刻横剑格挡。
“外界都说凌阳王是个只知道插科打诨,吃喝玩乐,仗势欺人的废物,不曾想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豹子,今日就让我来讨教讨教,你藏得有多深。”
萧瑾身中剧毒,懒得跟人多废话,手腕翻转间剑势陡然凌厉,避开绣春刀锋芒的同时,剑尖直刺玄甲军右使心口。
他本就气力虚浮,每一招都拼着以伤换伤的狠劲,剑身擦过对方护心甲时迸出火星,自己也被刀风扫中肩头,鲜血瞬间浸透衣料。
暗林中信号烟柱还在攀升,萧瑾知道后续追兵必至,眼下唯有速战速决。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右使挥刀直劈,趁对方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咬牙旋身绕到其侧后,剑刃贴着对方脖颈划过,右使一惊,只得慌忙往后撤退,却被萧瑾一脚踢上胸口,摔进了泥泞里。
能做到玄甲军右使,自然不是一般人,可如今竟被一个身中剧毒之人如此羞辱,哪里肯就此罢休?于是提刀再次飞身而上。
其余玄甲军怕右使不敌,跟着飞身而起,向萧瑾袭去。
“王爷……”
落羽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可眼下他正被人死死拖住,根本无法脱身。
萧瑾拍了一掌马背,整个人腾空而起离开马鞍,剑锋一挥,空气中立刻漫过血痕,随着人体坠落的声音,萧瑾脸上溅了几滴温热的鲜血。
但剧毒已顺着血脉啃噬四肢,腾空的力道刚卸,萧瑾便觉眼前发黑,落地时踉跄着单膝跪地,长剑拄地才勉强撑住身子。
染血的唇角溢出黑紫血丝,他却没顾上擦,目光如寒刃扫过围上来的玄甲军,仍带着慑人的冷。
“不如你们一起上?”
玄甲军右使两次出手都没讨到便宜,方才又被萧瑾的剑气所伤,此刻自然是一心想要除掉他。
他捏了捏手中的刀柄,跟其余几名玄甲军将士相互递了个眼色,三炳长刀同时从不同方向袭来,刀身映着林间微光,直逼萧瑾要害。
萧瑾喉间涌上腥甜,却借着拄剑的力道猛地弹身而起。
他故意放任左侧刀风扫向肩头,借着这股冲力旋身避开正面刀锋,同时手腕翻转,长剑精准刺入右侧之人,那士兵闷哼一声,长刀脱手落地。
可剧毒已让他反应慢了半拍,左侧刀刃还是重重劈在他肩甲上,甲片碎裂的脆响混着骨裂的钝痛传来,萧瑾闷哼一声,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握剑的手愈发不稳。
玄甲军右使见状,趁他旧力未消,提刀直刺他心口,刀风带着破风的锐响。
萧瑾瞳孔骤缩,却没再硬挡,而是突然矮身,让过长刀的同时,用尽全力将剑往地上一撑,整个人以剑为轴,一脚横扫而出,正踹在右使膝盖弯处。
右使重心一失,单膝跪地,萧瑾趁机伸手扣住他握刀的手腕,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因动了内力,体内毒素彻底发作,萧瑾指尖突然失力,右使趁机反肘撞向他心口,萧瑾被撞得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树干上。
“必死之人,何必再做无谓抵抗?不如就此停手,做我向上攀登的垫脚石!”
右使扼住萧瑾的喉咙,眼里带着几分疯狂。
萧瑾喉间黑血顺着唇角往下淌,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右使手腕,他明知毒素已让自己连抬手都费力,仍拼着最后几分气力,用膝盖狠狠顶向对方小腹,右使吃痛,扼着喉咙的力道松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空隙,萧瑾猛地偏头,避开对方再次掐来的手,剑刃直劈而下,虽因脱力没了往日凌厉,却带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逼得右使只能慌忙举刀格挡。
察觉到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右使冷笑一声,凝聚内力全力一击:“凌阳王,永别了。”
然,这一击却没落在萧瑾身上,几道剑气划过,他只听到周身传来骨肉裂开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便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萧瑾脱力,靠着身后的树瘫坐在地,只是在看到从天而降的几个暗卫时,他眼睛骤然睁大,“你们怎么在这,王妃呢?”
他派出去护送秦臻的四十名亲卫是凌阳王府培养出来的精英,向来只听他的命令,如今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秦臻遭遇了不测?
萧瑾整个人心乱如麻,刚要问责,却见挡在他面前的人突然往左右两侧让开,黑暗中,一抹单薄瘦小的身影缓缓向他而来,最后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萧瑾在看清人脸之后,突然轻笑一声,内心在这一刻,充满失而复得之感。
他喃喃的念了一句:“臻儿……”
雨越下越大,为首的暗卫突然皱眉,习惯性的唤了一声:“王妃,有玄甲军追过来了,您带着王爷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秦臻静静的看了一眼,萧瑾身上的毒若是再不缓解,今夜淮山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她不再啰嗦,将人扶上马,自己翻身而上,策马离去的背影里,只留下一句:“都给我活着。”
骑在马上靠在秦臻肩上的萧瑾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之前说有了她,他舍不得死,并非戏言。
他此刻是真的,舍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