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槐昌话音刚落,目光便转向一旁垂手侍立的陆府管家,开口道:“管家,昨夜负责在老爷房里值夜的婢女是谁?即刻带上来,让她先说说情况。”
管家不敢耽搁,忙躬身应了声“是”,转身快步从前厅退了出去,片刻后便领着一个身穿青色下人服的婢女进来。
那婢女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模样清秀,可此刻脸色却白得像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脚步发颤,人还没到厅中央,身子就先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连头都不敢抬。
一旁的管家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着急,上前半步低声催促:“愣着做什么?赵大人在此问话,还不快把你昨夜听到、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大人讲清楚!若有半分隐瞒,仔细你的皮!”
婢女被管家的话吓得身子一抖,这才慢慢抬起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音,开口说起昨夜的经过:
“回……回赵大人,昨夜老爷的病比往常更重了些,咳得厉害。奴婢按照顾阁主开的方子,煎好药后,在晚膳后去给老爷送药。
可老爷说药太苦,让奴婢去小厨房熬一盅枇杷梨膏汤来,说等汤好了,他再药和汤一起喝。”
“奴婢不敢耽搁,赶紧去小厨房熬汤,前后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可等奴婢端着梨膏汤回来,刚到老爷房门口,就见少东家恰巧过来了,说有急事要跟老爷谈,不许奴婢进去伺候。”
她咽了口唾沫,目光扫视了一眼陆司通后继续道:“奴婢没办法,只能端着汤在门外候着。
没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有少东家的声音,也有老爷的声音,后来还听见老爷摔东西的声响,接着就是一阵老爷剧烈的咳嗽声,咳得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似的。”
“奴婢在门外等了好久,估摸着快有一个时辰,才见少东家从屋里出来。他当时脸色不太好,没跟奴婢说话就走了。
奴婢赶紧端着汤和药进去,见老爷靠在床头,神情特别萎靡,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奴婢把药递过去,他只勉强喝了几口就放下了,说累得很,要休息,让奴婢别来打扰。”
“之后奴婢就一直在外间守夜,夜里没听见屋里有任何动静。直到今天早上,奴婢按照往常的时辰进去,想伺候老爷洗漱。
一推门就看见……看见老爷趴在地上,面色紫涨狰狞。奴婢当时就吓坏了,连忙跑了出去,把这事告诉了管家。”
婢女说完,再也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管家见状,上前一步对着赵槐昌躬身道:
“回大人,老奴今早一听说老爷出事,又听这婢女说的蹊跷,知道事关重大,便立刻让人封锁了老爷的卧房,不许任何人进去触碰东西,随后第一时间差人去衙门报了官,绝不敢耽误半分。”
赵槐昌靠在太师椅上,听了管家的话后点了点头。
不过他目光扫过那一直哭泣的婢女,眉头微蹙,烦得指节敲了敲扶手道:“管家,快把她带下去!”
管家连忙上前,半扶半拉地将婢女拖走,厅堂顿时又静了下来。
“陆司通,现在该你说了。昨天夜里,你昨夜进陆老爷卧房后,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赵槐昌目光沉沉地锁定着陆司通,语气里添了几分压迫:“本官给你机会自证清白,若是你说不出个令人信服的回答,那本官也不得不怀疑是你害死了陆老爷!”
萧筱听完赵槐昌的话,眉头骤然拧紧。
这番话听着冠冕堂皇,处处透着“公允”,仿佛还给了陆司通余地。可稍加琢磨便觉不对劲,字里行间都在将矛头引向陆司通,藏着难以察觉的偏向。
眼下对其他人的盘问都还没开始,仅凭那个值夜小婢女的一句证词,赵槐昌就先把怀疑的圈子缩到了陆司通身上。
这哪里是凭证据定案,分明就是默认他有罪!
陆司通听了赵槐昌这话显然也怒了,他眼皮微抬,眼神骤然眯起,锐利的目光扫过赵槐昌道:
“赵大人既这么说,那我便是把昨晚的真相原原本本说出来,只怕也没法证明自己清白。”
话落,他略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里添了几分嘲讽与决绝:“我倒不妨直说,陆秉崇和这陆家的家主之位,我自始至终,就没放在眼里过!”
赵槐昌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猛地一拍太师椅扶手,“啪”的一声巨响震得周遭人都心头一凛。
他指着陆司通,厉声大喝:“大胆!面对本官竟敢如此放肆,看来谋害陆老爷的人,果然就是你!”
话音未落,他转头冲一旁的捕快高声喝令:“来人!速擒这逆子,押入牢房!动大刑审他,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眼看两名捕快手持锁链就要上来押人,萧筱心头骤然一紧,当即往前迈了半步,声音清亮道:“赵大人且慢!我有法子证明陆司通并非凶手!”
听到这话,上前的捕快动作一顿,齐齐转头望向赵槐昌,目光里满是询问,只待他发号施令。
赵槐昌先前压根没把绛珠仙阁这不起眼的小弟子放在心上,此刻见萧筱突然站出来,还敢说出这般话,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沉默片刻,才沉下脸道:“你能有什么法子证明?”
萧筱迎着赵槐昌审视的目光,声音没有半分怯意道:“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陆夫人最先绷不住,猛地站起身,对着赵槐昌哭喊道:“赵大人!老爷他死得不明不白,好不容易入棺得以安息,怎能再开棺惊扰他的亡魂啊!死者为大,这万万不可啊!”
赵槐昌听完萧筱的提议,更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眼神里满是不屑:
“我当你握有多硬的证据,原来就是要开棺验尸?陆老爷的尸体,我刚带人来陆府时就已让仵作仔细查验过,半分疑点都没查出来。
就凭你一个小姑娘,再验一遍,又能查出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