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垂眸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走上前俯身握住对方冻得发僵的手,稳稳将人扶起来。
萧筱放柔了声音道:“别害怕,我没有嫌弃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暖得眼眶发红,仰着通红的小脸,脆生生答道:
“我叫阿禾,今年十五啦。”
“阿禾——”
萧筱念着这个名字,笑意更显亲切了,抬手拉住她的手腕,
“真巧,跟我差不多大,往后我便叫你阿禾妹妹吧。”
阿禾眼里瞬间亮起希冀的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萧筱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补充道:
“既然你不愿意住帐篷,那夜里就多裹点毛毡,在屋外将就过夜吧。”
阿禾眼中刚涌起的感激还没来得及褪去,闻言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萧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冷光,转瞬便掩在温和的笑意里,绿豆眼微微一眯,语气故作惊讶:
“怎么了?”
她松开阿禾的手腕,转身坐回铺着狐裘的软榻上,语气依旧轻柔,却字字诛心,
“不然,以你女奴的身份,还敢指望住进我和统领的穹庐?”
阿禾面色惨白如纸,满是被戳穿心思的狼狈与无措,膝盖一软再次跪下,声音带着颤音:
“我……我选帐篷。”
“哼!”一旁的黑煞铜铃大的眼睛怒视着阿禾,粗声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阿禾吓得浑身一哆嗦,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
黑煞还想再训,萧筱抬手摆了摆,声音淡淡:“黑煞,带她下去安置吧。”
黑煞这才收了气势,粗声道:“还不快走!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阿禾如蒙大赦,踉跄着被黑煞带了下去。
两人刚出去没多久,厚重的毡帘便再次被掀开,慕容朔一身玄衣、身披玄色大氅迈步而入,周身还裹挟着外面的风雪寒气。
他目光先扫过地上被打翻的青铜炉子,炭火撒了一地早已熄灭,只剩几片焦黑的木炭粘在地毯上,眉头不自觉蹙起。
待抬眼看清萧筱的模样,原本冷硬的眉眼忽然一顿,闪过几分错愕。
萧筱见状,故意眨了眨那双绿豆小眼,把那张圆乎乎的“面饼脸”凑了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魅惑:
“慕容朔~,我美么?”
慕容朔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唇角微勾,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指尖轻轻捏了捏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调侃道:
“美,像刚出锅的胡饼,又香又软。”
萧筱假意嗔怒,抬手要推他:“就会取笑我!”
话音未落,慕容朔已经俯身捧住她的脸,凤眸中盛着化不开的情意,语气无比认真:
“我就喜欢吃胡饼。”
话毕,不等她反应,微凉的唇便覆了上来,带着外面风雪的凉意与他独有的青草香,吻得又深又缠绵。
萧筱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心中实在佩服慕容朔,对着她这张脸也能这么深情的亲下去。
慕容朔的吻愈发炽热缠绵,萧筱被吻得气息微乱,连忙推着他的胸膛稍稍拉开距离,抬眸问道:
“你去见单于,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慕容朔眼底还凝着未散的缱绻,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唇角,语气沉缓而笃定:
“单于得知你是拜火教的圣女,当场大喜过望,已经亲口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婚期就定在半月后。”
萧筱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开口道:“他自然会同意。”
“在他看来,拜火教在西域信众甚广,号召力极强。”她语气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
“而如今,拜火教的圣女不仅被你带到了容狄,还要嫁与你这个左统领,那所谓的‘神喻’岂不是不攻自破?
那些妄图借教义反抗容狄的势力,人心自然会动摇。”
慕容朔目光闪烁着赞许,抬手抚过她的发丝,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狼藉,眉峰微挑:“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萧筱便将刚刚的事情简略讲了一遍,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即便如此,慕容朔眼中的暖意瞬间褪去,彻骨的寒意蔓延开来,周身气压骤降,他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萧筱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杀人。”慕容朔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一丝温度。
“等等。”萧筱赶紧用力攥住他,“现在还不是和慕容烢硬刚的时候,而且那个阿禾,留着她我还有用。”
说罢,她朝慕容朔勾了勾手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一阵耳语。
——
左统领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在戎狄王廷传开。
萧筱更是将“被宠上天的小娇妻”这一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所有见过她真容的人,都对她奇特的容貌惊讶不已,私下议论左统领的品味实在与众不同。
慕容朔听闻这些议论,只是唇角一勾:自家的饼,越吃越香。
慕容朔对萧筱的宠爱几乎到了极致,竟将紧要军务悉数搁置,整日与她形影不离。
他带着她纵马驰骋,踏遍了漠北草原的每一个河湾与牧场,陪她看星光天亮夜空,赏晚霞铺满天际。
但凡萧筱多看一眼的物件,慕容朔第二日必定让人送到她帐中。
她随口提过的珍奇,他不惜重金向过往商队订购。
萧筱也全然不与他客气,早早拟好一长串婚礼清单,从镶嵌宝石的首饰到珍贵的狐裘华服,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消息传开,往来商队闻风而动,络绎不绝地驱赶着满载珠宝奇珍的驼队前来,任这位未来统领夫人尽情挑选。
而另一边的慕容烢,处境却与他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日他寻巫医诊治,虽勉强恢复了知觉,却再也无法重振雄风。
男人的尊严尽失,他气得将营帐里曾宠幸过的女奴尽数斩杀泄愤。
他满心想要找萧筱报仇,却发现慕容朔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连靠近她的穹庐都难。
想去单于面前告状,又碍于此事太过丢人,实在难以启齿,只能将滔天怒火憋在心底。
这般压抑之下,他的性格越发暴戾乖张,王廷上下无人敢招惹,众人见了他都要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