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连环扣上脚踝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枷锁仿佛同时缠上了赫连桀的心脏。那冰凉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身为囚徒的身份,以及凌玄霜那无所不在的掌控。屈辱感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残存的骄傲。
然而,与以往被惩罚后的绝望不同,这一次,一股冰冷的怒火在他心底悄然燃起。这怒火并非冲动的狂躁,而是沉淀后的、带着清晰目标的执念。
他不再将全部时间用于对抗身体的痛苦,而是分出更多心神,投入到对体内那丝气流的探索与对石片的“研究”上。寒寂院的死寂,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首先将意念集中于脚踝的墨玉环。当他引导那丝气流流经双腿,触及玉环时,一股明显的阻滞感传来。这玉环的材质似乎对气流有着天然的排斥与压制,让他难以像探查墙壁或地面那样感知其内部结构,更别提用寒气去影响它。
凌玄霜的东西,果然没那么简单。
他暂时放弃了对玉环的试探,转而将全部精力集中于石片本身。他反复回忆着汲取马匹气血时的那一瞬间感觉——石片传来的吸力,以及那涌入体内的温热暖流。
他尝试在不接触任何外物的情况下,仅凭意念去“模拟”那种吸力,去“呼唤”石片回应。起初毫无反应,石片如同沉睡的死物。但他没有放弃,如同最耐心的猎人,一次次地尝试,将自己的意志力凝聚到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精神即将耗竭的边缘,他左掌心那道旧疤再次传来熟悉的灼痛感!紧接着,石片微微一震,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自行产生,开始主动抽取他自身的精气!
赫连桀不惊反喜!他强忍着因精气流失而产生的虚弱感,立刻尝试用自己的意志去“干涉”这股吸力。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试图引导它,控制其强度与流向。
过程如同逆水行舟,艰难无比。那吸力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狂暴而贪婪。他的干预十次有九次失败,反而加速了自身精气的消耗,让他眼前发黑,几欲昏厥。
但偶尔一次的成功,却能让他将那吸力引导至身体某个无关紧要的部位,或是将其强度压制片刻。
这微小的成功,意义重大!这意味着,他并非完全被动!他有可能,一步步地,反过来掌控这枚危险的石片!
代价是巨大的。每一次尝试,都让他更加虚弱,饥饿感如同野兽般撕咬着他的胃袋。寒寂院那点可怜的粥水,根本无法补充这种消耗。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危险的念头——汲取外物气血。
但这一次,他更加谨慎。他选择的目标,是马厩角落里几只肥硕的老鼠。这些生物气血微弱,不易察觉,即便消失一两只,也不会引起注意。
在一次清理角落杂草时,他屏住呼吸,左手快如闪电地按住一只老鼠。意念催动之下,石片的吸力再次出现!
一股远比从马匹身上汲取时要微弱得多、但也更污浊的暖流涌入体内。这暖流确实缓解了他的饥饿与虚弱,但其中夹杂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暴戾与混乱气息,让他心神微微动荡。
他立刻松开手,那只老鼠已瘫软不动,气息奄奄。
赫连桀看着那垂死的老鼠,胃里一阵翻腾。他压下那股恶心感,迅速调整内息,引导那丝微弱气流在体内循环,试图炼化那缕污浊的气息。
过程并不顺利,那暴戾气息如同跗骨之蛆,难以彻底驱除。
他知道,这是一条邪路。汲取生灵气血,尤其是这种弱小污浊的生物,长期下去,必生祸端。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就在他于马厩角落进行这隐秘而黑暗的“修炼”时,他没有注意到,远处廊下,萧清弦的目光再次落向这个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而冰心堂的水玉壁上,凌玄霜看着赫连桀脚踝上那对乌沉的墨玉环,以及他看似如常、实则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不同以往的阴郁与执拗的神情,唇角缓缓勾起。
“墨环缚足,邪念滋生……”她轻声自语,指尖划过玉壁上赫连桀的身影,眼中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而愉悦的光芒,“很好。就让这枷锁,看看能逼出你……多少‘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