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翠阁西厢再次成为囚笼,却困不住体内奔涌的冰旋。
赫连桀靠坐墙边,窗棂缝隙漏进的雪光映亮他半边脸庞。靛蓝侍君服下,冰寒气流正沿着新铸的脉络自行运转,每一次循环都带来针刺般的痛楚,却也带来力量增长的实感。肩胛处的冰晶已融入皮肉,形成淡蓝色的诡异纹路。
(还不够……)
他凝视掌心,试图凝聚寒气,却只激起一阵紊乱的波动。黑石在靴筒中发烫,石片在怀中轻颤——这两件异物正与冰漩相互撕扯,像三头争食的饿狼。
“吱呀——”
门轴转动声打断凝滞。玄铁门只开半掌宽,塞进个乌木食盒。送膳仆役的脚步声比平日更仓促,仿佛逃离瘟疫。
食盒比往常沉。
掀开盖,除却硬如石块的粗麦饼,竟有半只油亮烧鸡,并一壶滚烫的马奶酒。北漠风味扑面而来,激得他眼眶发涩。
指腹摩挲食盒内壁,触到刻痕。
是三道狼爪印——北漠死士的警示标记。
酒壶掂在手中重得反常。拧开壶嘴,浓烈酒气里混着丝血腥。指尖探入,勾出枚蜡丸,剖开是张染血绢布,仅有两字:
「慎饮」
赫连桀盯着那淋漓墨迹,深碧瞳孔缩成针尖。第三次了!暗处那人连凌玄霜赐的酒都敢动手脚?究竟要护他,还是要推他进更深的炼狱?
窗外风雪骤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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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轩内,苏墨珩对着铜镜拆卸玉冠。镜面忽漾水纹,映出暖翠阁窗内景象——赫连桀正将马奶酒缓缓浇入炭盆,青蓝火焰窜起三尺。
水玉壁!
他猛地回头,墙壁光滑如初。是错觉?还是……王爷连他房中都有监视?
冷汗浸透中衣。年宴上赫连桀饮毒不死的画面烙在脑中,那冰棱般的眼神竟比凌玄霜的威压更刺骨。若连北漠狼崽子都能在绝境中铸就利爪,他苏墨珩的世家风骨,难道真要碾碎成奴颜婢膝?
妆匣底层碎玉硌疼指尖。他拈起最锋利的残片,在腕间比划。死亡太轻易,活着才需勇气。
「铛——铛——」
更鼓声惊破迷障。他颓然垂手,碎玉坠地。终究……还是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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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暖翠阁瓦顶传来积雪滑落的簌响。
赫连桀骤然睁眼,冰漩加速流转。不是风声!他无声贴至窗边,透过缝隙望见巡夜侍卫僵立院中——每人眉心的冰晶在雪光下闪烁,如同提线木偶。
玄铁门锁传来钥匙转动声。
门开时,卷进的不是风雪,而是披着墨狐氅的凌玄霜。她未带随从,发间沾着未化的雪,像夜访的精魅。
“王爷深夜驾临,不知有何吩咐?”赫连桀退至阴影处,靴跟碾住地上未干酒渍。
凌玄霜目光扫过空酒壶,唇角微扬:“来取回年礼。”
她倏然近前,冰玉似的手指直探他气海!赫连桀旋身闪避,体内冰漩爆出寒芒,竟在身前凝成薄盾。两股极寒之力相撞,梁柱结满霜花。
“有趣。”她变指为掌,袖中翻出半块血纹石片,“本王这块‘凰魄’躁动整夜,你怀里那枚‘狼牙’……想必也不安分?”
赫连桀按住怀中发烫的石片,瞳孔震颤。原来这竟是北漠圣物狼牙石!
“狼牙嗜血,凰魄摄魂。”凌玄霜将血纹石片按向他的心口,“让本王看看,是赫连王族的血脉先燃尽,还是你这身硬骨先化成奴?”
剧痛炸开瞬间,赫连桀看见她颈间冰晶项链坠着枚黑石——与他靴筒中那枚一模一样!
暗处饲主,竟是……
雪夜剖心,方见棋手。
(石片秘密初现,饲主身份将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