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气氛有些异样。
姜涛坐在队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不是审讯椅——姿态闲适得像在自家客厅。
对面,林薇坐在办公桌后,努力板着脸想维持警官威严,可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时不时飘向姜涛的眼神,早已暴露了她的心思。
桌上那杯她刚倒的热茶,还在袅袅冒着热气。
走廊里偶尔有警员匆匆经过,都下意识放轻脚步,眼神敬畏又好奇地瞟向紧闭的办公室门。没人敢进来打扰。
王彪和钱森等人已被扔进拘留室,连常规审讯都暂时搁置了。
整个支队上下都清楚,里面那位爷,别说抓,连局长见了都得客客气气——京城那场风暴的余威,早就在系统内传开了。
“说说吧,姜大少爷,”林薇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点嗔怪,比平时软了几分,“大半夜的,又去‘金碧辉煌’掀桌子?还把王彪吓成那样?这次又是‘正当防卫’?”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姜涛端起茶杯,慢悠悠吹了口气,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林队长明察秋毫。我确实是去‘金碧辉煌’谈点小生意,谁知道王老板脾气太爆,手下人二话不说就动手。
我这人吧,就是反应快了点,力气大了点,他们……不太经打。”他说得轻描淡写。
“不太经打?”林薇想起现场那四个保镖的惨状,还有王彪见了姜涛如老鼠见猫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我看你是去砸场子的吧?‘暗影之刺’那三个佣兵呢?老鱼头修船厂的血迹怎么回事?”她追问着,身体微微前倾,警服衬衫勾勒出优美曲线,眼神里的关切远多于审问。
“几条杂鱼,清理掉了。”姜涛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处理垃圾,“至于血迹……可能是他们自己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他坦然看向林薇,“林薇,王彪只是个马前卒,他背后是唐千绝,还有那种能让人变成怪物的‘强化药剂’。这东西一旦在滨海扩散,后果你清楚。”
听到“强化药剂”和“变成怪物”,林薇脸色瞬间严肃,之前的嗔怪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刑警的责任感,和对姜涛处境的担忧:“真有这种东西?王彪交代了吗?唐千绝在哪?”她急切地问。
姜涛摇摇头:“王彪吓破了胆,但知道的内情有限。货从东南亚来,一个叫‘蝮蛇’的武装头目负责运送。真正知道核心的,是他那个军师钱森。不过……”他顿了顿,看着林薇,“那老狐狸在隔壁拘留室装死狗,常规手段怕是撬不开他的嘴。”
林薇立刻明白了姜涛的意思。她站起身,走到姜涛旁边的沙发坐下,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硝烟与冷冽的气息,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你想让我去试试?”她问,声音不自觉放轻了。
“嗯。”姜涛点头,目光落在她白皙认真的侧脸上,“林队长心思缜密,对付这种老油条,或许有奇效。撬开他的嘴,找到源头,才能根除隐患。这事关重大。”
感受到姜涛的信任和目光,林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斗志。“好!交给我!”她用力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那你……就在这里等我?别乱跑?”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恋。
“嗯,等你凯旋。”姜涛微微一笑,那笑容让林薇脸颊更热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悸动,恢复干练女警的模样,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有力的声响。
办公室里只剩下姜涛。他闭上眼,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思索着“蝮蛇”和东南亚的线索。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
林薇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睛亮得惊人,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她反手关上门,快步走到姜涛面前,带着一股香风。
“成了!”她声音里透着兴奋,还有一丝在姜涛面前邀功的小得意,“那老狐狸,骨头再硬也扛不住软肋!我稍微提了提他儿子在国外账户,的异常流水和他老婆名下的海外‘小惊喜’,他就彻底慌了!”
姜涛睁开眼,眼中带着赞许的笑意:“林队长果然厉害。挖到什么了?”
林薇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姜涛的耳畔:“货是从东南亚金三角边缘一个私人武装基地运出来的,头目就是‘蝮蛇’,唐千绝的死忠。钱森只和‘蝮蛇’的人单线联系,用的是加密卫星电话。
唐千绝本人行踪成谜,连‘蝮蛇’可能都不完全清楚具体位置。但是!”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钱森为了保命,交代了一个关键!负责和他联络的加密通讯代号,就叫‘K’!而且,他有一次偷听到‘蝮蛇’和‘K’通话,‘K’提到了一个地名——‘暹罗湾,翡翠岛’!虽然只有一次,但他印象深刻,觉得那地方可能很重要!”
“暹罗湾,翡翠岛……”姜涛低声重复,眼中寒光如刀锋乍现!“K”果然在东南亚!这很可能是他的一个重要据点!
“干得漂亮,林薇!”姜涛由衷称赞,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这份情报的价值,无可估量。
被姜涛这样看着,林薇的心跳得像擂鼓,强忍着雀跃,努力维持专业:“我已经让人整理关键信息了。案子涉及境外武装和危险药物,性质严重,按程序需要上报,申请国际协作……”
“程序走完,黄花菜都凉了。”姜涛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林薇,“‘蝮蛇’和‘K’一旦收到王彪落网的消息,立刻就会转移。那批药剂随时可能从其他渠道流入滨海。”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抬头看着他:“那你想……”
“我去一趟。”姜涛的语气平静,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找到‘翡翠岛’,把‘蝮蛇’和‘K’揪出来,从源头上掐断。”
“不行!”林薇脱口而出,一把抓住姜涛的手臂,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太危险了!那是武装分子的地盘!人生地不熟!你一个人怎么行?万一……”她不敢想下去。
姜涛低头,看着林薇抓着自己手臂的纤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和因用力而微微的颤抖。
他没有挣开,反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温暖而有力。
“林薇,”他的声音低沉而安抚,“相信我。处理这种事情,我是专业的。在滨海,有你在,我才能放心。
王彪和他的黑蛇帮,就交给你了,钉死他们,别让任何药剂漏进来。还有……”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保护自己己。”
林薇的手被姜涛温暖的大手覆盖着,听着他的话语,所有的反对和担忧,仿佛都被暖流融化了。
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看着他深邃坚定的眼睛,那里有历经风浪的从容和绝对的自信。
最终,所有的担忧和话语都化作一个微微发颤的字:“……好。”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反手更紧地握住姜涛的手,用力摇了摇,仿佛要传递自己的力量:“那你……必须答应我!每天!必须报平安!少一次都不行!不然……不然我就申请去东南亚抓你回来!”她努力让威胁听起来凶一点,但泛红的眼眶暴露了真实情绪。
“姜涛看着眼前,明明担心得要命,却强装凶狠的女警,心中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勾起让她安心的弧度:“好,我答应你。每天报平安。”
他抽回手,不再停留,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灯光中。
“姜涛!”林薇在他身后喊道。
姜涛停下脚步,回头。
林薇站在灯光下,警徽熠熠生辉,她看着姜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活着回来!我……我们在滨海等你!”
姜涛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灯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