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废弃采石场的冷洞里,血腥味混着草药味,呛得人难受。
唐千绝靠在石壁上,断臂裹着黑药膏,还在渗黑血,每喘口气都疼得他龇牙咧嘴,眼里全是恨。
他攥着枚漆黑的“丧魂钉”,那钉子透着一股让人发毛的死气,他枯瘦的脸在油灯下扭得像恶鬼。
洞口站着个叫“血獠”的人,脸涂着暗红油彩,像干了的血,眼神冷得像野狼。
他哑着嗓子说:“目标是顾清婉,峨眉静仪师太的徒弟,一直照顾昏迷的姜涛。”
“她每三天去城南‘百草堂’抓药,下次就在明天午后,那儿好下手。”
唐千绝眼睛亮得吓人,像毒蛇盯上了猎物:“好!静仪那老尼姑总不能跟着抓药!让‘血狼’去闹动静,引开护卫,你亲自去,抓活的!往死里折腾她,让姜涛在疗养院里都能听见她叫,疼死那小子!”他举着丧魂钉,对着京城方向吼,“还有那个‘影子’,不是能躲吗?抓了顾清婉,看他出不出来!出来就用这钉子,让他魂魄被撕成碎片,永世不得安宁!”
血獠舔了舔嘴,露出白牙,笑得狰狞:“知道了,保证让她痛不欲生。”说完,像滴进水里的墨,悄没声地融进洞外的黑夜里。
疗养院地下静室里,气氛僵得像冰。
姜涛还躺在病床上,脸煞白,呼吸弱但稳。
静仪师太坐在旁边,身上像裹着月光,慢慢养着姜涛受损的身子。
顾清婉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本旧经络图,眼神总往姜涛脸上瞟,眉头皱着。
龙一悄悄放了份简报在角落小桌上,内容冷冰冰的:
赵家:赵秉坤花钱把赵天宇从“西山招待所”领回去,关在老宅祠堂里;屠刚被龙牙审完,交代了些司徒家的据点,然后伤重死了。
唐门:门主发信说唐千绝是自己瞎搞,犯了规矩,会严惩,还送了些疗伤药赔罪,但字里行间都是想撇清关系,没说唐千绝在哪。
清剿情况:龙牙和警察端了司徒残部“毒蝎”的三个窝点,打死二十七人,包括副手“蝎尾”,但“毒蝎”和一些核心的人跑了;“蝰蛇”佣兵也不见了,可能逃到国外了。
练武的人动向:青城玉玑子还在西山道观,不怎么出门;静仪师太守在疗养院;川渝那边的唐门,好像有人在偷偷调动。
警告:“血狼”佣兵的核心小队偷偷进了京城,不知道要干啥,可能跟唐千绝、司徒残部有关,得防着他们报复顾清婉和“影子”。
最后是秦将军的字,写得刚劲有力:“事没结束!敌人藏着,我们得小心!姜涛不能出事!赶紧找‘影子’!表面放松,实际绷紧,引他们出来!”
顾清婉拿起简报,手指冰凉。看到“血狼”和“报复”,心里一沉,看了眼姜涛,又看了眼师父,觉得一股冷气压过来。
静仪师太睁开眼,扫了眼简报,语气平静:“这些牛鬼蛇神,总不安分。清婉,明天去‘百草堂’抓药,我跟你去。”
顾清婉一愣,心里暖了下,赶紧摇头:“不行!您得守着姜先生!这儿离了您不行!我自己去,龙牙在暗处护着,没事的。”
静仪师太看向厚重的门,像能看穿似的:“龙牙是厉害,但唐门的阴招、佣兵的狠劲,他们未必扛得住。”
“要是他们目标真是你,肯定算准了护卫有空子。”
她语气淡淡的,但没商量的余地,“姜涛体内的邪火压下去了,根基稳了点,短时间没事。我走一会儿,这儿有龙牙和防御,够护着他了。别再说了。”
顾清婉看着师父坚定的眼神,只好点头:“好,师父。”
第二天午后,天阴沉沉的,云压得很低,像要下雨。城南“百草堂”所在的老街,还带着点老样子,空气里都是药味。
一辆看着普通、但里面加固过的黑车停在街口。
顾清婉下来了,穿件素净的月白色旗袍,外面套着米色风衣,气质清冷。
她手里拿着个布包,装着药方。身后半步,静仪师太穿着灰布道袍,手里拿着拂尘,看着像个普通道士,气息收得好好的,一点不显眼。
两个穿便装的龙牙战士,一个叫“鹰眼”,一个叫“磐石”,像路人似的,隔着十几米,混在人堆里,眼睛警惕地扫着四周。
顾清婉走进“百草堂”,店里光线有点暗,药柜高高的顶到天花板,药香味很浓。
老掌柜认识她,热情迎上来。
静仪师太站在门口,眼神看似随便看着街上,其实方圆百米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眼。
一切看着都挺平静。
可就在顾清婉把药方递给老掌柜,低头看一味药的时候——出事了!
轰!轰!
街口那辆黑车突然炸了!火球冲天,碎铁片像刀子似的飞得到处都是!热浪裹着烟和火,一下子卷了小半条街!
“啊!”“炸了!快跑啊!”
街上的人吓得尖叫,乱成一团,像捅了马蜂窝,你推我搡地乱跑。
“保护目标!”“鹰眼”和“磐石”眼睛一缩,反应飞快,像豹子似的往“百草堂”门口冲!可乱哄哄的人潮像失控的洪水,一下子把他们撞得站不稳,慢了下来。
就在这最乱、所有人都看爆炸的时候——
“百草堂”对面卖竹编的店二楼,窗户“哐当”被撞开!三个黑影快得像鬼,从楼上扑下来!他们穿着黑紧身衣,戴着脸谱似的金属面具,手里的匕首闪着蓝光,带着毒,直扑刚被爆炸声惊动、转头看门外的顾清婉!角度刁钻,配合得死死的,让她没处躲!
真正要杀人的,不是爆炸,是这突然的偷袭!
“清婉小心!”静仪师太本来平和的眼睛一下子放出吓人的光!她一直盯着那扇窗户!窗户刚开,她就动了!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静仪师太的身影像在原地晃了下,下一秒就像移过去似的,挡在顾清婉前面,把徒弟护得牢牢的!同时,她手里那柄看着普通的白玉拂尘,对着三个扑下来的黑影,轻轻往前一甩!
嗡——
空气发出低低的响声!一道像水波似的墙,看着软但特别结实,一下子挡在前面!
噗!噗!噗!
三把带毒的匕首扎在墙上,像扎进最韧的橡胶里!蓝光闪得厉害,却扎不进去!反震的劲儿顺着匕首传回去,三个黑影胳膊一阵麻,虎口都裂了,闷哼一声,被硬生生挡在半空!
“死!”顾清婉侧后方的黑影里,传来一声沙哑嗜血的吼!第四个黑影,就是血獠,像从地里钻出来的鬼,突然出现在离顾清婉不到三米的地方!他手里没拿匕首,端着把怪模怪样的大口径枪!枪口没对着顾清婉,对着她脚底下的石板!
枪口火光一闪!喷出来的不是子弹,是一大团黏糊糊、臭烘烘的绿雾,像活物似的滚着!这是唐门的“腐骨瘴”,沾着就皮肉烂光!这才是真要人命的招!
“小把戏!”静仪师太冷哼一声,护着顾清婉没动!她左手捏了个奇怪的手势,对着绿雾一指:“净!”
一个字像炸雷!一股又纯又大的清气从她指尖喷出来,像能洗干净所有脏东西!
嗤——嗤——
绿雾像被热水浇的雪,一下子想着化了!臭味变成淡淡的莲花香,雾越来越稀,最后成了几缕青烟,没了。
“不可能!”黑影里的血獠惊叫!这腐骨瘴是唐长老压箱底的毒,连高手沾了都得死,居然被这老道姑一指头化了?!
就在他吓懵的瞬间——
一道快得看不清的黑影,像融进阳光里的刀,突然从血獠旁边卖糖人的小摊影子里滑出来!没杀气,没动静,只有一道冰冷冷的光,悄无声地抹向血獠的脖子!时机掐得刚刚好,正是血獠愣神、旧力刚用完新力没接上的时候!
血獠毕竟是杀了一辈子人的佣兵头,对危险的直觉让他汗毛倒竖!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扭身,扔了手里的怪枪,使劲往后仰!
嗤啦!
寒光擦着他脖子划过去,带起一串血珠!就差一点点,喉咙就被割开了!
影子一下没中,不恋战,像鬼似的钻进乱哄哄的人群影子里,一下子没了,像从没出现过。
“撤!”血獠捂着流血的脖子,眼里第一次露出怕!他对着对讲机嘶喊,同时扔出几颗烟雾弹!
噗!噗!
白烟一下子弥漫开来,挡住了视线!
那三个被静仪师太的墙挡住的“血狼”成员也反应快,赶紧扔烟雾弹,借着烟,像受惊的兔子,往不同方向拼命跑!
“别跑!”这时,“鹰眼”和“磐石”终于冲过人群,吼着追上去!烟里传来几声枪响!
烟蒙蒙的街口,血獠捂着脖子,恶狠狠地瞪了眼“百草堂”门口像山一样站着的静仪师太,和她身后没事的顾清婉,又怕怕地瞥了眼影子消失的方向,不敢多待,几下就钻进弯弯绕绕的小巷,没影了。
静仪师太没去追。她拂尘轻轻一摆,一股清风凭空出现,一下子吹散了烟。
她看着地上残留的毒雾痕迹、几滴暗红的血,还有那把怪枪,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怒。
“唐门…血狼…”她低声说,声音带着寒气,“真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顾清婉脸有点白,紧紧抓着药包,心还在跳。
她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影子消失的方向,满是后怕和感激。要不是师父厉害、算得准,要不是影子那出其不意的一下…后果不敢想。
静仪师太转身,看向吓着了的老掌柜和乱糟糟的药铺,声音又平和了:“掌柜的,让你受惊了。按药方抓药,损失我来赔。”
她拉着顾清婉的手:“这儿不能多待,赶紧回去。”
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在绝对的实力和暗处的刀子面前,最后以“血狼”狼狈逃跑结束。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丧魂钉的威胁还在,唐千绝的恨、血獠的报复,还有藏得更深的敌人,绝不会罢休。疗养院里,睡着的姜涛,还在风暴的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