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阳峰石室,萧无涯并未立刻开始疗伤或修炼。师尊紫阳真人的话语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血焰盟的阴影,《戮魔十三剑》的凶险,镇魂碑的秘辛……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实力的提升,刻不容缓。然而,左臂那顽固的幽冥魔气尚未根除,怀中那枚煞气残玉更是一柄悬顶之剑,贸然尝试“双脉并行”之法,无异于火上浇油。他需要一种更为稳妥、能夯实根基,甚至能助他初步掌控体内异种力量的方法。
调息两日,将清风墟之行以及连番战斗的损耗恢复得七七八八后,萧无涯再次来到了剑心殿。
“师尊。”他躬身行礼。
紫阳真人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颔首:“看来你已有所决断。”
“是。”萧无涯抬起头,眼神坚定,“弟子深感自身不足,无论是应对魔气,还是……面对未来可能的危机,都需要尽快提升实力。恳请师尊指点迷津。”
紫阳真人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更多的仍是凝重。他沉吟片刻,缓缓道:“你根基扎实,《正阳护体》与《破邪剑谱》亦已入门,所缺者,乃是对力量的更深层掌控,以及对异种气息的适应与驾驭。寻常闭关苦修,进度缓慢,且难解你体内魔气与煞气隐患。”
他顿了顿,继续道:“宗门之内,有一处地方,或可助你。蜀山后山,有一寒潭洞,其内潭水乃万年玄冰所化,至阴至寒,能涤荡经脉,淬炼肉身,更能中和、安抚狂暴异气。于你目前状况,最为合适。”
寒潭洞!萧无涯心中一动。他听说过此地,乃是蜀山弟子锤炼根基、磨砺意志的一处险地,非毅力卓绝者不敢轻入。
“弟子愿往寒潭洞淬体!”萧无涯毫不犹豫地说道。
“嗯。”紫阳真人微微颔首,“不过,寒潭淬体,非一日之功,亦非简单浸泡。你需要领取宗门任务,以贡献点换取在洞中修炼的时日。此为‘寒潭洞淬体’预备任务,旨在考察弟子心志,你可去功德殿办理。”
“弟子明白。”
“此外,”紫阳真人语气转为严肃,叮嘱道,“进入寒潭,需谨守心神,抵御那极致寒意对神魂的侵蚀。你在淬体之时,可多运转《破邪剑谱》中的‘清心式’。”
“清心式?”萧无涯有些疑惑。这“清心式”乃是《破邪剑谱》中一门相对基础的静心宁神法门,主要用于平复心绪,驱散杂念,辅助修炼,他平日并未过多重视。
紫阳真人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他未来的道途,意有所指地道:“莫要小看这‘清心式’。它看似简单,却是固守本心、明见真我的根基。将来,无论你是要驾驭更强大的力量,还是要应对……某些功法可能带来的心魔反噬,一颗玲珑剔透、不为外物所动的剑心,才是你最重要的保障。此刻勤修‘清心式’,便是为日后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心魔反噬!萧无涯心中凛然。师尊所指,无疑是那《戮魔十三剑》!修炼那等凶煞剑诀,最大的危险恐怕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内心被煞气侵蚀,滋生心魔!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定当勤修‘清心式’,稳固道心!”萧无涯肃然应道。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基础法门的重要性。
“去吧。领取任务后,做好准备便可进入。记住,量力而行,不可强求。寒潭之力,过犹不及。”紫阳真人最后告诫道。
“谢师尊!”
退出剑心殿,萧无涯径直前往功德殿,顺利接取了“寒潭洞淬体(预备)”的任务。此任务要求弟子在寒潭中坚持至少十二个时辰,并根据坚持的时间长短评定贡献点。任务玉简中还附带了一份注意事项,详细描述了寒潭的特性与可能遇到的危险。
准备好一些抵御寒气的寻常丹药后,萧无涯没有再回石室,而是拿着任务令牌,直接朝着后山寒潭洞的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后山深处,空气中的温度便明显开始下降。穿过一片被薄霜覆盖的竹林,一个不起眼的、不断向外冒着森白寒气的石窟入口出现在眼前。洞口边缘凝结着厚厚的、永不融化的玄冰,两名气息沉凝的执事弟子在此值守。
验过任务令牌,又仔细检查了他并未携带违规物品后,其中一名执事弟子才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寒潭之水,非比寻常,可冻彻神魂。若觉不支,立刻捏碎这枚预警玉符,我等会入内接应。切记,不可逞强。”
萧无涯接过那枚冰凉的小巧玉符,道了声谢,深吸一口带着刺骨寒意的空气,毅然步入了那幽深寒冷的洞窟之中。
甫一踏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外界的微寒截然不同,洞内的寒气如同活物,无孔不入地朝着他体内钻来,即便有灵力护体,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通道蜿蜒向下,石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磷光。
越往深处,寒气越重,空气中甚至开始飘荡起淡淡的、如同冰晶般的雾气。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是一方约莫十丈见方的水潭。潭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蓝色。水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如同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却散发着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极致寒意。潭水周围的地面,同样是厚厚的玄冰,光滑如镜。
这里,便是寒潭。
仅仅是站在潭边,那弥漫开来的寒意就让萧无涯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正阳护体》的暖意被压制到了最低。他毫不怀疑,若是凡人至此,恐怕瞬间就会被冻成冰雕。
他盘膝在潭边坐下,并未立刻下水。而是先按照师尊的叮嘱,缓缓运转起《破邪剑谱》的“清心式”。
一股清凉平和,却又带着坚定意志的气息,自他体内生出,缓缓流淌。这气息并非用来抵御外寒,而是向内收敛,抚平因极致环境而产生的心绪波动,让灵台保持清明。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缓慢而有力,呼吸绵长,外界的酷寒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心神沉静如水。
是时候了。
他站起身,褪去外袍,只着一身单薄的内衫。咬了咬牙,一步步走向那幽蓝色的潭水。
当他的脚尖触及水面的刹那——
“嘶!”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瞬间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顺着他的脚尖,疯狂地扎入他的体内!饶是他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他没有犹豫,强忍着那几乎要将思维都冻僵的酷寒,一步步走入潭中。潭水不深,仅及腰部,但那股无处不在的寒意,却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冰封。
他不敢再深入,就在齐腰深的潭水中盘膝坐下,只留头部在水面之上。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核心!冰冷的潭水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挤压着他的身体,侵蚀着他的经脉,甚至连识海都仿佛要冻结。他必须全力运转《正阳护体》功法,才能勉强维持住心口一丝暖意,保证生机不绝。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煎熬中,他敏锐地察觉到,怀中那枚被封印的煞气残玉,传来的躁动感,似乎……减弱了一丝?而那一直盘踞在左臂,如同跗骨之蛆的幽冥魔气,其侵蚀的活性,也仿佛被这至阴至寒的潭水压制了下去,变得温顺了许多?
这寒潭之水,果然有奇效!
他不敢分心,紧守心神,一边全力抵抗寒意,维持功法运转,一边开始缓缓催动“清心式”。在这极寒的考验下,“清心式”的运转变得异常艰难,却也格外有效。那清凉平和的气息,如同在冰封的识海中开辟出一小片净土,让他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意志。
时间,在这极致的寒冷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萧无涯咬紧牙关,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嘴唇早已冻得发紫。但他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下,眼神却透过内视,牢牢锁定着体内那一片“冰封”的世界,以及在那冰封之下,缓缓运转的功法与顽强燃烧的意志之火。
寒潭淬体,正式开始。这不仅仅是对肉身的锤炼,更是对意志与道心的极致磨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