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篱笆时,林辰正蹲在药圃边,看着回春藤的嫩芽顶破泥土。那芽尖嫩得发绿,裹着层晶莹的露水,像极了娘日记里画的“希望”——她说希望就像草芽,看着弱,其实钻土的劲儿比谁都大。
雷大叔的胳膊缠着新换的布条,正坐在门槛上削竹筐,见林辰盯着嫩芽发呆,笑道:“这藤长得快,过不了仨月就能爬满篱笆,到时候你娘藏东西的地方就好找了。”
林辰回头时,正看见沈念举着个陶罐跑过来,罐口飘出甜香:“我按《百草秘录》里的方子煮了蜜枣粥,雷大叔你快尝尝!”话音刚落,陶罐“哐当”撞在篱笆上,褐色的粥洒了一地,沾了回春藤嫩芽满身。
“哎呀!”沈念手忙脚乱去扶陶罐,却发现粥液渗进泥土的地方,嫩芽突然抖了抖,像打了个激灵。林辰伸手摸了摸泥土,指尖传来一丝极淡的温热——这不是普通的回春藤。
周鹤叔拄着拐杖过来,用拐杖拨开泥土,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细根,根须上竟缠着圈银线。“你娘当年埋铜盒时,在土里混了暖玉粉,所以藤芽对温度敏感。”老人用拐杖尖挑出根银线,“这线牵着埋在东头老槐树下的机关,看来取《百草秘录》的另一半没那么容易。”
阿默蹲在地上,用树枝划拉着粥渍形成的痕迹:“这形状像不像娘画的八卦图?你看这洒出来的粥,正好在‘坎位’,对应着水,难怪嫩芽会动。”
林辰忽然想起《百草秘录》里夹着的那张残页,上面画着个奇怪的阵法,标注着“藤生八卦,以食为引”。他起身往厨房跑,沈念在后头喊:“林辰哥你去哪啊?粥洒了我再煮!”
灶台上还温着一锅粥,林辰舀起一勺,往不同的方位泼去。当粥落在西北方时,篱笆突然“咔哒”响了声,靠近老槐树的那截藤芽猛地往上窜了半寸,露出底下块青石板。
“找到了!”沈念扑过去想掀石板,却被石板上的纹路烫了下手,“好烫!”
雷大叔放下竹刀走过来,看着石板上的纹路皱眉:“这是‘火纹阵’,得用冷水泼才能打开。阿默,把井边的水桶拿来。”
阿默提水回来时,林辰已经按残页上的提示,在石板周围摆好了八颗石子,对应着八卦方位。冷水泼在火纹上的瞬间,纹路发出蓝光,石板缓缓升起,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草药香混着土腥气涌了上来。
“这味儿……是‘还魂草’!”周鹤叔抽了抽鼻子,“你娘当年救你爹时,用的就是这草,说是能吊住一口气。”
林辰往洞口里扔了块石子,听着回声判断深度:“不深,大概两丈。阿默,借你的银针用用。”他将银针系在绳上垂下去,银针碰到洞底时,突然发出“滋啦”的响声,冒起阵白烟。
“有瘴气!”雷大叔往洞里扔了捆艾草,用火折子点燃,浓烟灌进去后,他探头看了看,“行了,瘴气散了,我先下去。”
林辰拉住他:“下面可能有机关,我来。”他接过沈念递来的火把,踩着洞壁的凹痕往下爬,刚爬了一半,火把突然“噗”地灭了,四周瞬间陷入漆黑。
“林辰哥!”沈念在上面喊,声音抖得厉害。
“别慌。”林辰摸出娘留下的那把手术刀,刀柄上的“婉”字在黑暗中亮起微光,“这刀能感应瘴气,亮光是安全的。”他顺着刀柄的指引往左转了三步,脚下突然传来“咔嚓”声,头顶亮起盏油灯,照亮了周围——原来洞壁上嵌着排油灯,被他踩中机关点亮了。
洞底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摆着个木架,架上放着个青铜盒子,盒子上刻着朵未开的牡丹,和林辰脖子上挂的玉佩一模一样。他伸手去拿时,盒子突然弹出个小抽屉,里面躺着张字条,是娘的字迹:“辰儿,娘知道你会来,这盒里是《百草秘录》的下册,记载着影阁的毒术破解之法。但记住,医术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若遇心术不正者,毁了它也无妨。”
林辰刚把青铜盒塞进怀里,洞壁突然开始晃动,碎石“哗啦啦”往下掉。“快走!机关启动了!”雷大叔在上面喊,扔下来根绳子。
他抓住绳子往上爬时,看见洞底的油灯照着一行新刻的字,是爹的笔迹:“你娘说,等你能独当一面了,就让你知道,当年我们不是被影阁追杀,是主动引他们去了迷雾森林,那里才是影阁的老巢。”
爬出洞口时,回春藤的嫩芽已经爬高了半尺,缠上了雷大叔的竹筐。雷大叔挠挠头:“这藤咋突然长这么快?”
周鹤叔看着林辰手里的青铜盒,叹了口气:“你爹娘当年把影阁的注意力引到迷雾森林,就是为了让你能平安长大,现在你拿到下册,该做选择了——是继续当药圃里的医者,还是去迷雾森林了结恩怨?”
林辰摸着盒子上的牡丹花纹,忽然想起娘手术刀下的针脚,想起爹刻在洞底的字,想起雷大叔说的“你娘缝伤口时总说‘下手要准,心里要软’”。他抬头看向篱笆外的山路,那里云雾缭绕,据说一直走就能到迷雾森林。
沈念拉着他的袖子说:“林辰哥,我觉得不管选啥,只要像娘那样心里装着别人,就不会错。”
阿默蹲在回春藤旁,用手量着嫩芽的长度:“你看这藤,不管往哪爬,都是往上长的,我们也一样。”
林辰握紧青铜盒,刀柄上的微光映着他的眼睛,亮得像洞底的油灯。他知道,娘的手术刀之所以厉害,不是因为快,是因为每一刀都知道自己要救谁;爹的机关之所以巧妙,不是因为复杂,是因为每一步都想着护谁周全。
雷大叔已经在收拾行囊了,竹筐里装着草药和干粮,嘴里念叨着:“迷雾森林里的瘴气厉害,得带够解毒草,对了还要给你娘带束她最爱的紫菀花……”
周鹤叔在检查银针,阿默在往箭筒里装箭矢,沈念抱着罐新煮的蜜枣粥,说要让林辰路上吃。阳光穿过回春藤的嫩芽,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娘日记里画的“希望的影子”。
林辰把青铜盒放进怀里,摸了摸脖子上的牡丹玉佩,忽然觉得娘的手术刀、爹的机关、雷大叔的竹筐、周鹤叔的银针,还有沈念的蜜枣粥,都变成了同一种东西——是不管往哪走,都敢往前迈的勇气。
回春藤的嫩芽还在往上爬,带着露珠,顶着阳光,像极了很多年前,娘握着手术刀走向山匪时的样子。林辰笑了笑,跟着雷大叔往山路走去,身后的药圃里,新煮的蜜枣粥香气混着草药香,漫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