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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衙校阅记

永徽二年秋,皇城北面的北衙校场被晨光染得金亮,南衙十六卫的旌旗与北衙禁军的玄甲连成一片,风卷着“左右金吾卫”“飞骑”的幡旗,猎猎作响。銮驾缓缓停在观礼台旁,唐高宗李治身着赭黄绫袍,玉带束腰,面容温润却藏着帝王的沉稳,指尖轻叩玉圭,目光扫过校场列阵的将士。

“陛下,北衙诸卫已列阵毕,请陛下检阅。”随行的左金吾卫中郎将秦烈上前拱手,他年近四十,明光铠的护心镜磨出浅痕,左额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至鬓角——那是早年随太宗征高句丽时留下的伤。他肩宽背厚,双手握拳时指节分明,一看便知是常年握刀的老将。

李治颔首,步上观礼台,北衙飞骑校尉苏翊即刻策马出列。这汉子不过二十五岁,穿轻便的乌皮甲,甲缝处绣着暗纹,腰间悬着柄横刀,坐骑是匹河西良马。他翻身下马时动作利落,膝盖微屈行礼:“臣苏翊,率飞骑三百恭迎陛下!今晨已按例巡查皇城四门,无异常。”

“飞骑乃北衙骨干,”李治声音平缓却有分量,“前日朕听闻西市有流民聚集,你与南衙金吾卫如何配合处置?”

秦烈立刻接话:“回陛下,臣已令金吾卫巡防队协同苏校尉麾下飞骑,将流民安置在城东义仓旁,每日派发粟米。苏校尉还特意从飞骑中挑了懂医术的,给老弱瞧病。”

苏翊补充道:“臣麾下队正萧策,昨日还领着百骑去义仓搬运粮草,那小子骑射好,做事也稳当。”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萧策提着弓奔至台前。他约莫二十岁,穿百骑专属的银边皮甲,左臂系着蜀锦护臂,脸上还带着点少年气,却眼神锐利。见了李治,他单膝跪地,双手捧上一枚箭镞:“陛下,方才在校场试射,这箭镞穿透三层甲片,特来呈给陛下看!”

李治接过箭镞,指尖触到冰凉的铁,笑道:“百骑乃飞骑之锐,萧策,你箭术如此,可愿给朕演示一番?”

萧策眼睛一亮,起身翻身上马,从箭囊抽出三支箭,搭弓拉满。校场东侧的靶心在晨光里泛着白,他手腕微抖,三箭连珠射出,皆中靶心。将士们齐声喝彩,李治也颔首:“好!不愧是从飞骑里挑出的百骑,有当年太宗爷‘百骑护驾’的风范。”

秦烈这时上前一步,语气郑重:“陛下,南衙十六卫近日已按令调整巡防——左右卫守皇城正门,左右威卫协防外郭,臣的金吾卫则加强夜间巡街,与北衙的元从禁军昼夜呼应,绝不让宵小有机可乘。”

李治望着台下整齐的队列,玄甲映着日光,像一片钢铁洪流。他缓缓道:“南衙守外,北衙护内,十六卫与禁军互为表里,方能保长安安稳。秦烈,你是南衙老将,当多提点苏翊、萧策这些年轻人;苏翊、萧策,你们身负北衙重任,更要戒骄戒躁,莫负朕望。”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答,声音震得校场的草叶微微颤动。

銮驾离开时,李治掀开帘角回望,见萧策正领着百骑演练阵型,苏翊在旁指点,秦烈则站在校场边缘,目光扫过每一处岗哨。风卷着幡旗的声音传来,像在诉说这大唐的安稳,藏在南衙十六卫的甲胄里,藏在北衙禁军的马蹄声中,更藏在这些将士护国安邦的初心间。

校阅后第三日,暮色刚漫过皇城朱雀门,西市旁的布政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北衙飞骑队正陈六勒住缰绳,乌皮甲上沾着尘土,粗粝的手掌攥着半截染血的铁尺,往北衙大营奔去。他约莫二十出头,脸膛黝黑,额角还沾着汗,是苏翊麾下最踏实的兵,平日专管坊市外围的巡防。

“校尉!布政坊西口,有三个汉子揣着短刃,见了巡兵就跑,还伤了个坊丁!”陈六冲进营时,苏翊正和萧策检查飞骑的马鞍,听见这话,两人同时摸向腰间横刀。苏翊乌皮甲的腰带束得紧,眉眼间添了几分厉色:“带多少人?往哪跑了?”

“估摸着往坊北的废宅去了,我只带了两个弟兄,没敢追太近!”陈六喘着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萧策已翻身上马,银边皮甲在暮色里闪着光:“我带百骑去围堵!定能把人拿下!”

“等等。”苏翊抬手拦住他,转头对帐外喊,“去南衙左金吾卫大营,给秦中郎送信,说布政坊有可疑人等,恐需金吾卫封坊查缉——北衙管内围,南衙管外围,别让他们跑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秦烈已带着金吾卫巡防队赶到。他明光铠的护心镜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左额的刀疤更显沉肃,见了苏翊便问:“废宅的位置摸清了?”

“陈六探过,是处断墙围的院子,只有一个正门,后墙塌了半截。”苏翊指着地图,指尖划过“布政坊北”的标记,“萧策带百骑堵后墙,我带飞骑正门突进,秦中郎您让金吾卫把坊口都封了,别漏了人。”

秦烈颔首,刚要下令,却见一队玄甲兵从坊口奔来,为首的将领穿千牛卫专属的紫袍明光铠,腰悬千牛刀,面容清俊却眼神锐利——是南衙左右千牛卫中郎将林砚,年方三十,原是太宗时期百骑出身,因善断案,被调去千牛卫管仪仗兼查违禁。

“秦中郎、苏校尉,陛下刚从大明宫遣人来,说近日有突厥细作潜入长安,令千牛卫协防南北衙,”林砚翻身下马,拱手道,“我已带五十千牛卫,可去废宅西侧查抄,防他们挖地道脱身。”

苏翊眼前一亮:“有林中郎相助,更稳妥了!”

四人分工毕,萧策已带着百骑摸到废宅后墙。他让士兵们搭着人梯,先探看院内动静——三个汉子正蹲在断墙下擦短刃,刀刃上还沾着坊丁的血。萧策比了个手势,百骑将士悄无声息地翻上墙,弓弦拉满,只待号令。

与此同时,苏翊率飞骑踹开正门,喊杀声瞬间破了暮色。那三个汉子刚要反抗,就被萧策的箭射中手腕,短刃“当啷”落地。林砚带着千牛卫从西侧包抄,正好堵住想从地窖逃跑的一人,秦烈则在坊口截住了试图混在流民里脱身的同伙。

不到一刻钟,五个细作全被拿下。林砚检查他们的行囊,从怀里掏出块刻着突厥狼纹的铜牌,递给秦烈:“果然是细作,还带了舆图,标着皇城的岗哨位置。”

秦烈接过铜牌,眉头皱紧:“多亏南北衙配合,不然让他们把舆图送出去,麻烦就大了。”

第二日清晨,秦烈、苏翊、林砚带着铜牌和舆图,去大明宫面圣。唐高宗李治正坐在紫宸殿的龙椅上,赭黄绫袍衬得他面色温和,见了三人便问:“细作都审了?招了什么?”

“回陛下,已审明,他们是突厥毗伽可汗派来的,想摸清皇城防卫,再趁下月祭天的时候动手。”林砚上前,将铜牌和舆图呈给李治,“多亏苏校尉的飞骑巡防及时,秦中郎的金吾卫封坊迅速,才没让他们得手。”

李治拿起铜牌,指尖摩挲着狼纹,缓缓道:“南衙十六卫守外,北衙禁军护内,千牛卫查奸,这便是朕要的‘表里相济’。”他看向秦烈,“你是老将,往后还要多带带苏翊、林砚,让南北衙的配合更顺些。”

秦烈躬身:“臣遵旨。”

李治又看向苏翊和林砚,语气稍缓:“萧策那孩子箭术好,陈六踏实,都是可塑之才,别埋没了。”

苏翊、林砚齐声应:“臣省得。”

退殿时,晨光正照进紫宸殿的回廊。秦烈拍了拍苏翊的肩:“往后遇事,咱们南北衙多通气,长安的安稳,靠的就是这点默契。”

苏翊笑着点头,林砚也凑过来:“下次校阅,我跟你们北衙比比骑射,看谁赢!”

三人的笑声落在晨光里,与远处皇城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南衙十六卫的旌旗在风里招展,北衙禁军的玄甲映着朝阳,这大唐的安稳,正藏在这些将士的并肩作战里,藏在南北衙的表里相济中,更藏在李治那双望着长安的、沉稳的眼眸里。

北衙校阅后第五日,大明宫紫宸殿的晨光里还沾着些凉意,唐高宗李治刚批完南衙十六卫的巡防奏报,内侍就捧着一封密信匆匆进来:“陛下,盐铁司赵主事递上急报,说江淮楚州县令苏文渊有私吞赈灾粮之嫌。”

李治放下朱笔,指尖捏着密信的封蜡——赵主事是盐铁司老人,平日办事还算妥帖,只是这“私吞赈灾粮”四字,让他想起校阅时秦烈提过的“流民安置”,眉头微微蹙起:“可有实证?”

话音未落,赵主事已躬身进殿,他穿藏青官袍,腰间金鱼袋晃了晃,手里捧着一叠账册,脸色凝重:“陛下,这是楚州乡绅匿名呈上的账册副本,上面记着苏文渊去年冬月从义仓调走三千石粟米,却未入流民安置册;还有人亲眼见他派家丁将粮车送进了江南盐商盟的货栈。” 他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臣还听闻,苏文渊克扣军户田租,把租子折成了私盐,卖给江淮商户牟利——这可是要动摇军户根基啊!”

账册上的墨迹看着新鲜,却盖着楚州义仓的假印;匿名信里的描述细节详实,连苏文渊家丁的模样都写得清楚——这些都是赵主事联合江南盐商盟伪造的,只为除掉苏文渊这个挡在私盐买卖前的“绊脚石”。

李治翻着账册,指尖划过那些“明细”,心里犯了嘀咕:苏文渊的政绩他有耳闻,楚州这两年流民安定,军户也没递过冤情,怎么突然出了这等事?可赵主事递上的“证据”实在具体,又牵扯到盐商盟和军户,容不得他不重视。

“传枢密院禁军统领李崇。”李治沉声道,赭黄绫袍的袖口扫过案几,“让他带两百禁军,即刻去楚州,将苏文渊押解入京对质——若他反抗,以抗旨论。” 他虽有疑虑,却也深知赈灾粮与军户的重要性,宁可错查,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动摇地方安稳的隐患。

李崇很快领旨,他披着重铠,手里接过李治亲授的鎏金牌,躬身道:“臣定不辱命,若苏文渊确有贪腐,必带他回京伏法;若有冤情,也会查清后奏报陛下。”

李治颔首,目光落在殿外飘扬的南衙旌旗上,心里忽然想起校阅时说的“表里相济”——如今皇城安稳,可地方上竟藏着这等事,看来往后不仅要靠南北衙护着皇城,还得严查地方官员,才能真正保大唐安稳。

圣旨以最快的速度传至北衙飞骑大营。校尉苏翊单膝跪地,恭敬地接过敕令。展开黄绫,目光扫过“江淮私盐”、“勾结乱党”、“协助玄镜司陈默”、“清剿窝点”等字眼时,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唯有沉甸甸的责任。陛下校阅时的叮嘱——“南衙守外,北衙护内,十六卫与禁军互为表里,方能保长安安稳”——言犹在耳。如今这“护内”之责,已从皇城高墙延伸至千里之外的江淮粮仓腹地,铲除毒瘤,亦是护佑国本。

“点兵!”苏翊起身,声音斩钉截铁,“挑三百精锐,备足弓马,明日卯时出发!萧策!”

“末将在!”年轻的百骑队正应声出列,银边皮甲铿锵作响。

“你带一队百骑随行,江淮多水道林泽,用得着你们的骑射本事。”苏翊目光锐利如鹰,“此次南下,非比寻常校场演武,对手是亡命的盐枭,可能还有图谋不轨的乱党。让弟兄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与玄镜司的陈校尉精诚配合,荡平贼巢,扬我北衙威名!”

“遵令!”萧策眼中战意升腾,抱拳领命。军营中顿时响起一片甲胄碰撞与急促的脚步声,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北衙的利剑,即将出鞘,直指江淮。

两日后,李崇带着禁军出长安,快马加鞭往江淮赶。楚州的暮色里,苏文渊还在灯下勾对账册,浑然不知,一场由谗言掀起的风波,正朝着他的小院袭来。

李崇的禁军队伍抵楚州时,正是暮春,城郊的麦田泛着浅绿,风里裹着新麦的清香,可玄铁鳞甲的冷光扫过田埂,让这份乡野闲适瞬间凝住。村民们远远瞅着那两列持戟的兵卒,交头接耳地躲进屋里,只有赶车的货郎慌得差点掀翻了粮车——谁也没见过这么多禁军来楚州,都猜是出了大事。

禁军抵达苏文渊小院时,暮色刚漫过院角的老槐树。李崇勒住马,鎏金牌在残阳下晃得人眼晕,他翻身下马,重甲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文渊何在?枢密院奉旨拿人!”

院门“吱呀”开了,苏文渊走出来,青布官袍下摆沾了点墨渍,手里还攥着半本账册。他没慌,只是把账册递给迎上来的柳氏,温声说:“别怕,我去去就回。”柳氏抱着苏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敢哭出声——她知道丈夫的性子,越是危急,越要稳住。

“李将军,”苏文渊拱手,目光坦荡,“不知在下犯了何罪,要劳烦禁军亲至?”

李崇没接话,只扬了扬手里的鎏金牌:“陛下有旨,你私吞赈灾粮、克扣军户田租,需即刻入京对质。若敢抗命,休怪禁军无礼。”

“私吞赈灾粮?”苏文渊皱起眉,刚要辩解,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张老栓领着十几个乡民跑过来,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密密麻麻画着红手印的联名状,王二拎着豆腐刀跟在后面,陈先生则揣着药箱,脸色急得通红。

“李将军!不能抓苏大人啊!”张老栓跑得气喘吁吁,把联名状往李崇面前递,“这粮是王主簿吞的!去年冬天苏大人还自掏腰包给咱村买麦种,哪会贪赈灾粮?您看这联名状,咱楚州十里八乡的人都画了押,都能作证!”

王二也上前一步,把豆腐刀往腰间一别:“俺娘上个月咳得快断气,是苏大人派医官来瞧的,连药钱都没收!这样的好官,怎么会是贪官?”

李崇看着眼前的乡民,又看了看苏文渊平静的眼神,心里犯了嘀咕——他从长安出发时,就觉得赵主事的“证据”太刻意,如今见乡民们自发来保苏文渊,更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可君命难违,他只能沉声道:“本将是奉陛下旨意行事,若苏大人确有冤情,入京后自可向陛下辩解。”

“可……”张老栓还想再说,陈先生却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摇头——陈先生想起昨日陈默的叮嘱,知道玄镜司已在查王主簿和盐商盟,此刻不宜硬抗,免得给苏文渊惹来“煽动乡民”的罪名。

苏文渊也明白陈先生的用意,他拍了拍张老栓的肩:“张里正,多谢各位乡亲,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入京后定会查清此事。你们放心,楚州的事,我已托付给县丞,不会耽误农时。”

柳氏这时走上前,把一个布包递给苏文渊:“里面是你常穿的衣裳,还有我刚烙的胡麻饼,路上饿了吃。望儿还小,我会照顾好他,你……你要保重。”

苏望搂着苏文渊的腿,小声说:“爹,你要早点回来,我还等着跟你学写‘安’字呢。”

苏文渊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眶有些发热,却还是强忍着笑:“好,爹回来就教你,还带你去田埂上看麦子。”

李崇看着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对身后的禁军说:“给苏大人备匹马,路上不得无礼。”

就在苏文渊刚要跨上马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是御史台的驿卒,手里举着明黄色的驿令,马跑得满身是汗,连缰绳都快攥不住了:“李统领留步!御史台急报!王主簿已招认私吞赈灾粮、伪造账册构陷苏县令,陛下命即刻停止拿捕,还苏大人清白!”

驿令展开的瞬间,乡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张老栓激动得直拍大腿:“我就说苏大人是冤枉的!”柳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泪“唰”地掉了下来,苏望也抱着苏文渊的腿喊:“爹不用走啦!”

李崇接过驿令,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对着苏文渊拱手:“苏县令,是李某鲁莽,误信谗言,还望海涵。”

苏文渊笑着摇头:“李将军也是奉旨行事,何谈鲁莽?倒是辛苦将军跑这一趟。”

这时,陈先生悄悄拉过苏文渊,低声说:“陈默校尉让我转告您,王主簿招供时还提了盐商盟,说赵主事是盐商盟在京里的靠山,这次构陷您,就是怕您查私盐的事。玄镜司已经盯着赵主事了,您往后要多当心。”

苏文渊点点头,心里清楚——这场风波虽过,但江南盐商盟的网,才刚露出一角。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麦田,风拂过麦浪,泛起层层绿波,像极了这大唐的安稳,虽偶有风波,却终会在民心与清明的吏治下,回归坦途。

李崇带着禁军离开时,张老栓和乡民们还往他们的马背上塞了鸡蛋和烙饼:“李将军,路上吃,别嫌弃。”李崇接过,心里暖烘烘的——他忽然明白,陛下说的“表里相济”,不仅是南北衙的配合,更是朝廷与民心的相依。

暮色渐浓,苏文渊牵着苏望的手,和柳氏一起往院里走。院角的老槐树下,福伯正忙着生火,锅里炖着的粟米粥飘出香气。苏望拉着苏文渊的手,蹦蹦跳跳地说:“爹,今晚能教我写‘安’字了吗?”

苏文渊笑着点头:“好,吃完饭就教,还要教你写‘民’字——咱楚州的安稳,靠的就是这民心啊。”

月光爬上院墙,洒在院里的账册上,也洒在一家人的笑脸上。这场由谗言掀起的风波,终在民心与朝廷的纠错中平息,而江南盐商盟的阴影,却让苏文渊知道,往后的路,还需更谨慎地走——为了楚州的百姓,也为了大唐的安稳。

暮色浸了西窗,苏文渊刚把最后一笔账册勾完,院外突然传来甲叶相撞的脆响——不是寻常衙役的皂衣甲,是禁军特有的玄铁鳞甲,撞在一起像骤雨打在青瓦上,密得让人心里发紧。

“老爷!”老仆福伯跌撞着闯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揉完的面团,“府外……府外全是禁军!领头的将军还拿着金牌,说要请您去京里问话!”

苏文渊握着毛笔的手没抖,只轻轻把笔搁在笔山上,抬头时见夫人柳氏抱着五岁的儿子苏望,脸色白得像窗纸:“文渊,咱们没贪过赈灾粮,没拿过商户银,他们……他们为什么来抓你?”

苏望小胳膊圈着父亲的腰,小声问:“爹,那些穿黑甲的人是来抓坏人的吗?爹不是坏人呀。”

苏文渊摸了摸儿子的头,刚要开口,院门外已传来沉雷般的喝声:“禁军统领李崇,奉枢密院令,请苏县令即刻随我入京!若有反抗,以抗旨论!”

福伯急得直跺脚:“大人,不能跟他们走!他们肯定是听信了王主簿的谗言,那赈灾粮的亏空明明是王主簿吞的,怎么赖到您头上!”

苏文渊却摆了摆手,起身整了整身上的青布官袍,走到镜前把歪斜的幞头扶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去跟李将军说。”

刚推开府门,玄铁甲胄的寒光就刺得人睁不开眼——两列禁军持戟而立,戟尖的红缨在暮色里像燃着的火,统领李崇披着重铠,手里的鎏金牌在残阳下闪着冷光。

“苏县令,”李崇声音没带半分温度,“有人奏报你私吞今年的江淮赈灾粮,克扣军户田租,陛下命我即刻带你入京对质。请吧。”

“李将军,”苏文渊拱手而立,语气平静,“赈灾粮的账册我已封存三年,每一笔收支都有里正和乡老的画押;军户田租更是分文未动,去年冬天还免了三户受灾军户的租子——这些都能查,为何不等查清再带我走?”

话音刚落,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粗布衣裳的乡民挤开禁军的戟阵,为首的是里正张老栓,手里捧着个布包,喘着粗气喊:“李将军!不能带苏大人走啊!那赈灾粮是王主簿偷偷运去卖了,苏大人还自掏腰包给咱村买了种子!这是咱村人的联名状,都画了押的!”

跟着来的还有卖豆腐的王二、开药铺的陈先生,七嘴八舌地帮腔:“苏大人到任三年,连块好布料都没添过,怎么会贪粮!”“上月我娘病了,苏大人还派医官来瞧,分文没收!”

李崇眉头皱了皱,目光扫过乡民们手里的联名状,又看向苏文渊坦荡的眼神,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是御史台的驿卒,手里举着明黄色的驿令,高声喊道:“李统领留步!御史台急报,王主簿已招认私吞赈灾粮,构陷苏县令,陛下命即刻停止拿捕,还苏县令清白!”

驿令展开的瞬间,禁军的甲叶声渐渐歇了。李崇收起鎏金牌,对着苏文渊拱手:“苏县令,是李某鲁莽了,还望海涵。”

苏文渊笑着摇头,转身时见苏望从柳氏怀里探出头,举着个刚捏好的小泥人:“爹,那些黑甲叔叔不抓你啦?”

这时,御史台驿卒又上前一步,对苏文渊拱手:“苏县令,陛下还命我转告您,明日会派人来取您封存的账册,结合王主簿、刀疤脸的供词,彻底厘清江淮赈灾粮的事,若查实您清白,还会上报陛下,给您加官一级,往后协助枢密院查江南盐商盟的事。” 苏文渊刚要道谢,陈先生突然凑过来,低声道:“苏大人,昨日玄镜司有位校尉(陈默)联系过我,说今日可能要查杨家私盐,让我准备些安神散,我已托人把药送过去了——咱们乡绅义盟,也能帮着官府做些事。”

“嗯,不抓了。”苏文渊抱起儿子,抬头时见乡民们还站在巷口,张老栓手里的布包还没放下——里面是乡民们凑的鸡蛋和烙饼。暮色里,玄铁甲胄渐渐褪去,只剩巷尾的灯笼,把苏府的门匾照得暖融融的。

三方对峙

驿令的话音刚落,巷口突然窜出十多个黑衣汉子,腰间都别着短刀,为首的人脸上一道刀疤,盯着王主簿的方向冷笑:“看来,咱们‘江南盐商盟’的事,还轮不到御史台来管。”

苏文渊心里一沉——他早听说江淮盐商私下结盟,垄断盐价,连官府都要让三分,王主簿私吞赈灾粮,怕就是为了给这盐商盟填窟窿。

李崇瞬间拔出腰间长刀,玄铁甲胄碰撞声再次响起,身后的禁军立刻围成圈护住苏文渊和驿卒:“枢密院亲军在此,尔等竟敢阻拦官差?”

“枢密院亲军又如何?”刀疤脸挥手,黑衣汉子们立刻抽出短刀,“王主簿拿了我们盟里的钱,就得闭嘴,今日谁也别想把他带走!”

就在这时,张老栓突然把布包往地上一放,抄起旁边柴房里的锄头,身后的乡民们也纷纷动了——王二拎着磨得锃亮的豆腐刀,陈先生揣着药箱里的瓷瓶,凑到苏文渊身边:“苏大人,咱‘乡绅义盟’虽都是平头百姓,但也不能看着这些恶人欺负官差!”

这“乡绅义盟”是苏文渊到任后,牵头让里正、商户们组的,原本是为了帮乡民调解纠纷、互助渡难关,没成想今日倒成了护着他的力量。

刀疤脸见乡民们也动了,眼神一狠,挥刀就朝驿卒砍去——他要先杀了驿卒,毁掉御史台的文书。李崇早有防备,长刀一横挡住攻势,刀刃相撞溅起火星:“禁军听令,拿下这些反贼!”

禁军们立刻持戟上前,黑衣汉子们虽凶悍,但哪里抵得住训练有素的亲军?不过片刻,就有两人被戟尖挑中肩膀,惨叫着倒地。

张老栓趁机带着乡民们绕到黑衣人身后,王二瞅准机会,一豆腐刀划在一个汉子的手腕上,短刀“当啷”落地。陈先生则掏出瓷瓶,往地上撒了把粉末,呛得黑衣人们直咳嗽:“这是安神散,不伤性命,只让你们老实点!”

刀疤脸见势不妙,虚晃一刀想逃,却被苏文渊喊住:“你以为逃得掉?盐商盟私通官员、垄断盐价,今日之事,我定会奏报陛下!”

刀疤脸脸色一变,刚要加速,李崇已纵身追上,长刀架在他脖子上:“动一下,就砍了你的头。”

黑衣人们见头领被擒,顿时没了气势,纷纷扔下短刀跪地求饶。驿卒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李崇身边:“李统领,御史台还命我带王主簿入京,如今有盐商盟的人证,正好一并查办。”

李崇点头,命禁军看押好刀疤脸和黑衣汉子,又看向张老栓等人:“多谢各位义士相助。”

张老栓挠挠头,捡起地上的布包递过去:“都是苏大人好,咱才愿意帮衬。这鸡蛋烙饼,李将军和弟兄们也拿着,垫垫肚子。”

苏文渊看着眼前的枢密院亲军、乡绅义盟,又看了看被押着的江南盐商盟的人,心里清楚——这场风波,怕是才刚刚开始。

武如意捧着刚誊好的《女诫》抄本,刚走到长春宫的月洞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林昭仪撞得趔趄,抄本“哗啦”散在地上。

林昭仪身边的宫女立刻上前,尖声道:“大胆才人!见了昭仪竟敢不避让,莫不是仗着陛下昨日夸了你几句,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武如意没急着辩解,只屈膝行了半礼,声音平静得没半点波澜:“臣妾失礼,只是这抄本是皇后娘娘命臣妾誊写,今日需呈给娘娘过目,若是污损了,恐误了皇后的差事。” 她特意提了皇后——林昭仪虽得宠,却素来怕皇后,这话既给了对方台阶,也暗指自己是奉皇后之命,不是随意可欺的。

林昭仪捏着团扇的指节泛白,目光扫过地上的抄本,见字迹娟秀工整,心里更添几分妒意,却也不敢真违逆皇后的意思,只冷声道:“既是皇后的差事,还不快捡起来?若是少了一页,仔细你的皮!”

武如意应声“是”,缓缓蹲下身,指尖拂过沾了尘土的宣纸,却没急着起身——方才撞到时,她瞥见林昭仪的裙摆上沾了片暗红的花瓣,那是西苑特有的胭脂梅,而西苑昨日刚被太宗禁了,除了皇后身边的人,谁也不能去。

她不动声色地将抄本拢好,垂着眼道:“臣妾谢昭仪宽宥。只是方才见昭仪裙摆上的梅瓣好看,倒想起西苑的胭脂梅开得正好,可惜臣妾入宫半年,还没见过呢。”

林昭仪脸色骤变,慌忙拢了拢裙摆,强装镇定道:“不过是宫外带来的假花,你看错了。” 说罢,不等武如意再开口,就带着宫女匆匆走了。

武如意看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捻了捻——方才捡抄本时,她悄悄沾了点林昭仪裙摆上的花粉,那花粉带着西苑特有的湿露气,绝不是宫外的假花。她将抄本抱在怀里,抬头望向远处的太和殿方向,眼神沉了沉:宫中的事,从来都不是“看错”那么简单,只有把每一处细节记在心里,才能在这深宫里走得稳些。

转身时,她恰好撞见皇后身边的张嬷嬷,张嬷嬷朝她递了个隐晦的眼神,低声道:“皇后娘娘在偏殿等你,说要瞧瞧你的字。” 武如意心中一动,跟着张嬷嬷往里走——她知道,方才那番应对,怕是已经落在了皇后眼里。

进了偏殿,皇后正坐在窗边翻着书卷,见她进来,抬眼便问:“你既看出林昭仪裙摆有西苑梅瓣,可知她去西苑见了谁?” 武如意心头一凛,躬身回:“臣妾不知,只敢确定西苑有外人出入。” 皇后放下书卷,指尖点了点案上的密报:“是江南盐商盟的人,林昭仪靠盐商盟送的珍珠玛瑙讨好陛下,还帮他们递消息给京中官员。你既心思细,往后便暗中盯着林昭仪,若有盐商盟的线索,直接报给张嬷嬷——这江淮私盐的事,陛下早想查了。”

武如意躬身:“臣妾省得。”

此后数日,武如意借着为皇后抄经、打理花木等由头,更加留意林昭仪的动向。她发现林昭仪虽被皇后敲打后收敛不少,但依然心神不宁,其心腹宫女与外界的接触反而更显隐秘。一日午后,武如意在御花园假山后整理修剪工具,远远瞧见林昭仪的心腹宫女将一个小巧的锦囊塞给了一个穿着低级宦官服饰、但步履沉稳不像普通杂役的人。那人接过锦囊时,袖口无意间翻起,露出一截内衬的衣料——竟是上好的江淮云锦,绝非普通宦官能用。

武如意心中一动,屏息凝神。待那人匆匆离去,她小心记下其身形步态和锦囊交接的位置。夜里,她将所见细节连同自己的疑虑(宦官身份存疑、衣料贵重、林昭仪反常)写在密笺中,次日寻机交给了张嬷嬷。

“做得好。”张嬷嬷看完密笺,眼中精光一闪,“此人我会着人细查。云锦...江南盐商最爱以此物行贿。看来林昭仪这条线,果然与江淮的浑水连着。你继续盯着,尤其留意她宫中是否有账目、书信之类的痕迹。”

杨家院外挂着红灯笼,红绸子绕着门框缠了三圈,连院门口的老槐树上都系着红布条,看着一派热闹。可进了院就知道,这喜庆里透着股虚浮——帮忙的村民手脚慢半拍,脸上的笑也没几分真心,偶尔交头接耳,眼神总往西边瞟,像是怕想起被玄镜司押走的杨三宝。

杨军辉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红褂子,领口别着朵纸剪的红花,站在院门口迎客。他比杨三宝沉稳些,可眼下眉头总锁着,见人拱手时,指节都捏得发白。有人试探着提了句“三宝咋没来”,他端着酒碗的手顿了顿,硬邦邦地回:“他在外头忙,赶不回来。”话刚落,就赶紧转身去迎下一波客人,生怕再多说一句就露了破绽。

没过多久,迎亲的队伍回来了。驴车慢悠悠停在院门口,车帘掀开,王辉珍低着头走下来。她穿的红嫁衣是新做的,可袖口缝得有些歪,头上盖着的红盖头边角也磨了毛。她手里攥着块绣着莲花的帕子,指腹反复蹭着帕角,脚步轻得像怕踩碎了什么,走到杨军辉身边时,连头都没敢抬。

“快把新娘子迎进去!”有管事的高声喊着,想盖过院里的沉寂。可没人应声,倒是角落里传来两声低低的议论——“听说王家是收了杨家不少粮食才肯嫁的”“杨三宝刚出事,这时候嫁过来,往后日子难喽”。王辉珍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帕子攥得更紧了。

杨军辉像是没听见那些话,伸手想去扶王辉珍,却被她悄悄避开。他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沉,又很快掩饰过去,只低声说:“进去吧。”

两人刚跨进院门,人群里突然挤出三个身影——是乔装成货郎的陈默,还有扮成村姑的武如烟和展凝儿。陈默挑着个空货担,担子上挂着几串糖葫芦,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院里的人:有两个穿短打的汉子靠在墙角,手一直揣在怀里,时不时往院外张望,不像是来吃酒的村民;西厢房的门虚掩着,隐约能看见里面堆着些盖着布的木箱子,箱子角露出点青灰色的盐粒。

武如烟端着碗糖水,凑到几个大婶身边,假装闲聊:“杨家这婚事办得真热闹,就是没见着杨二当家的兄弟?”一个大婶压低声音:“还提呢,前几天被官差抓了!听说犯的是大事,杨军辉这时候办婚礼,指不定是想掩人耳目呢!”

展凝儿则绕到西厢房附近,刚想探头看箱子,就被那两个短打汉子拦住:“姑娘家别乱闯!这是放杂物的地方!”展凝儿故作害怕地往后退,却趁机看清了汉子腰间的腰牌——和之前抓杨三宝时,从他手下身上搜出的私盐团伙腰牌一模一样。

这边动静刚过,正屋突然传来摔碗的声音。众人涌过去看,只见杨军辉站在屋里,酒碗碎在脚边,王辉珍低着头,红盖头掉在地上,眼眶红红的。“你闹什么?”杨军辉声音发狠,“嫁过来就是杨家的人,少打听不该打听的!”

王辉珍猛地抬头,声音带着颤:“我爹娘说你是正经农户,可刚才有人说……说你弟弟是盐匪,还说你屋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杨军辉脸色骤变,伸手就要抓王辉珍,却被突然闯进来的陈默拦住。“杨当家的,大喜日子动粗,不太好吧?”陈默手里把玩着颗糖葫芦,眼神冷得像冰,“还是说,你怕新娘子知道,你和你弟弟一样,都在做私盐的买卖?”

杨军辉看见陈默,脸色瞬间惨白——他见过陈默的画像,杨三宝被抓后,团伙里就传,玄镜司有个校尉专门盯着他们。“你……你是玄镜司的人?”他伸手摸向腰间的刀,却被武如烟和展凝儿按住。

那两个短打汉子想冲进来帮忙,却被埋伏在院外的玄镜司卫堵住。村民们吓得纷纷往后退,王辉珍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眼泪掉了下来。

陈默拿出玄铁令牌,亮在杨军辉面前:“玄镜司校尉陈默,奉命查私盐案。你弟弟杨三宝已经招供,说你负责囤积私盐,联络乱党。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军辉盯着那玄铁令牌,喉结滚了滚——他哪是天生做盐匪的?三年前江淮闹蝗灾,家里颗粒无收,是盐商盟的人找上门,给了他半袋粮食,却逼他兄弟俩囤私盐,若是不从,就把他们年迈的爹娘扔去喂狼。起初他还攥着良心,只敢偷偷囤盐,可后来见盐商盟分的利比种十亩地还多,便渐渐红了眼,主动帮着联络乱党,从被胁迫的“受害者”,活成了自己曾经最恨的恶人。

杨军辉瘫坐在地上,看着进来的玄镜司卫,突然疯狂地笑:“我就不该信你们能放过杨家!可你们别得意,我们老大还在,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陈默蹲下身,眼神锐利:“你们老大是谁?私盐的窝点在哪?”杨军辉却闭紧嘴,不肯再说话。

陈默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盐铁”二字的铜片——这是之前从刀疤脸身上搜出的,他凑到杨军辉耳边:“你以为不说,我们就查不到?刀疤脸身上有这铜片,京中管盐铁司的官员,近来常往江淮派漕船,你敢说你们老大不是他?” 杨军辉身子猛地一震,眼神慌乱,却还是咬着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默心里已有数,这盐商盟的根,果然扎在京里。

这时,王辉珍突然走过来,对陈默说:“官爷,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藏私盐的地方。前几天我来杨家送东西,看见杨军辉带了几个人,把盐运到了后山的山洞里。还有,他昨晚跟人写信,说要在三日后,把盐运去乱党那边。”

杨军辉猛地抬头,瞪着王辉珍:“你敢出卖我?”

“我嫁的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不是盐匪!”王辉珍擦了擦眼泪,眼神坚定,“我不能让你再害更多人!”

陈默站起身,对玄镜司卫下令:“先把杨军辉押走,再派人去后山山洞查私盐!”

玄镜司卫领命而去,没过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报:“校尉,后山山洞里除了私盐,还搜出几十袋盐袋,袋上都印着‘青雀’标记——这是江淮乱党的记号!还有一封书信,说三日后送盐时,京中会有人接应,帮乱党凑够起事的粮草!” 陈默捏紧书信,眼神凝重——这私盐案,竟还牵扯着谋逆,看来往后的追查,得更小心才行。

说完,他看向王辉珍,语气缓和了些:“你放心,我们会派人送你回王家,不会让你受牵连。”

夕阳落在杨家院里,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没了半点喜庆的样子。武如烟看着被押走的杨军辉,叹了口气:“本以为是场普通婚礼,没想到藏着这么多事。”

展凝儿点点头:“还好我们来了,不然还抓不到杨军辉,也查不到后山的窝点。”

陈默望向后山的方向,眼神凝重:“这只是开始,他们的老大还没露面,接下来的路,还得小心走。”

王辉珍回王家没三天,就被杨家老两口堵在了门口。老太太攥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把军辉供出去,他能坐牢?我们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老爷子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王家收了我们二十斤粮食,如今人财两空,你必须跟我们去牢里,让军辉改口——就说你是被玄镜司逼的!”

王辉珍用力挣开手,手腕上留下几道红印:“爹,娘,杨军辉做私盐是真的,我没说谎。再说,官府查案凭的是证据,不是我一句话就能改的。”

“你还敢嘴硬!”老太太抬手就要打,却被王父拦住。王父叹了口气:“亲家,这事不怪珍儿。军辉犯的是国法,就算珍儿不说,官府早晚也会查到。”可杨家老两口不听,坐在王家门槛上撒泼哭闹,引来不少村民围观,指指点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王辉珍心上。

过了两日,王辉珍揣着几个刚蒸好的窝头,去了县城大牢。狱卒通传时,特意提醒她:“里面那位脾气暴得很,你小心些。”

隔着牢门的铁栏杆,杨军辉背对着她,囚服上沾着污渍,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听见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眼神像淬了毒:“你还敢来?来看我笑话?”

王辉珍把窝头从栏杆缝里递进去,声音发涩:“我来看看你。牢里伙食不好,你拿着垫垫肚子。”

杨军辉一把挥开窝头,馒头滚落在地,沾了满是灰尘。“别假好心!”他抓着栏杆,指节泛白,“若不是你出卖我,我现在还在杨家院,还能接着做买卖,哪会像现在这样蹲大牢?你是不是早就跟玄镜司的人串通好了?”

“我没有!”王辉珍急得红了眼,“我嫁你之前,根本不知道你做私盐。你骗我说是正经农户,骗我爹娘说日子安稳,我直到婚礼当天才知道真相!我若不告诉官爷,你还要害多少人?私盐有毒,吃了会死人的!”

“死人?关我屁事!”杨军辉冷笑,“我杨家兄弟俩,靠私盐才活下来,若不做这个,早就饿死了!你以为王家愿意嫁女儿?还不是看在粮食的份上!你现在装什么清高?”

这话像一把刀,扎进王辉珍心里。她想起爹娘当初犹豫的模样,想起自己攥着莲花帕子的紧张,原来从一开始,这桩婚事就裹着谎言和算计。她往后退了一步,眼泪终于掉下来:“我是为了好好过日子才嫁你的,可你给我的,从来不是安稳——是瞒着官府的提心吊胆,是害人性命的勾当。杨军辉,你做错了,就该认。”

“认?我认个屁!”杨军辉猛地松开栏杆,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满是怨毒,“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牢门后的光线昏暗,映着杨军辉扭曲的脸。王辉珍看着地上的窝头,又看着铁栏杆后那个陌生的男人,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转身往外走,脚步比来时稳了些——她知道,这场始于谎言的婚姻,从杨军辉挥开窝头的那一刻,就彻底碎了。

刚走出牢门,就看见陈默站在不远处。他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王辉珍:“这是杨军辉招供的私盐窝点清单,官府已经派人去查了。还有,杨家老两口在你家闹的事,我已经让人去跟里正说过,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

王辉珍接过纸,指尖有些颤抖。纸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地写着十几个地名,都是私盐囤积和贩卖的地方。她抬头看向陈默,轻声说:“谢谢官爷。”

陈默摇摇头:“该谢的是你。若不是你提供线索,我们还抓不到私盐团伙的其他成员。你别怕,往后日子,官府会帮你寻个安稳营生。”

王辉珍望着远处的天空,云絮飘得很慢。她想起婚礼当天那件歪了袖口的嫁衣,想起攥皱的莲花帕子,想起牢里杨军辉怨毒的眼神,心里忽然松了口气——或许,这场破碎的婚事,不是结束,而是她摆脱谎言,真正为自己活的开始。

王辉珍攥着那张私盐窝点清单,一路走回村里时,日头已斜斜挂在西山顶。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母亲正站在阶前搓着围裙,身旁还立着个穿青布短衫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手里攥着一把没来得及放下的刨子,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的笑意。

“珍儿回来啦?”母亲先迎上来,声音比往常软和些,指了指男人,“这是李守义,你陈叔的远房表弟,是个木匠,前阵子刚搬来咱们村东头住。”

李守义放下刨子,双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对着王辉珍拱了拱手:“姑娘好,前几日听你娘说你身子不适,本想过来看看,又怕叨扰。”他说话时语速不快,眼神落在王辉珍手腕的红印上时,还多了几分关切,却没多问,只把目光移回了母亲身上。

王辉珍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清单的手紧了紧。自父亲去年冬天染了风寒走后,母亲夜里总对着父亲的旧棉袄抹眼泪,她不是没察觉母亲想再找个伴儿,只是她刚从那样一场糟心的婚事里脱身,对“再添个人进家”这事,难免有些发怵。

进了屋,母亲忙着给李守义倒热水,李守义则顺手拿起墙角那把松了腿的木凳,看了两眼就说:“婶子,这凳子腿松了,我明儿带些胶水来,再给钉两根木楔子,还能再用几年。”母亲连忙道谢,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欢喜——从前父亲在时,也总这样帮着修补家里的零碎物件,这熟悉的模样,让她多了几分踏实。

王辉珍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只默默听着两人闲聊。李守义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母亲在说村里的事,他偶尔应两句,提到自己的营生时,只说“做木匠图个安稳,能挣口饭吃就好”,没半句虚话。直到李守义要走时,看见院角那筐放了两天的红薯,还特意叮嘱:“婶子,红薯放久了容易坏,明儿我带个木架来,架起来通风,能存得久些。”

等李守义走了,母亲才拉着王辉珍的手,轻声说:“珍儿,娘知道你心里犯嘀咕。守义是个实诚人,你陈叔跟我说了,他早年丧妻,没儿没女,这些年就靠木匠活攒了点钱,性子稳当,不会欺负人。”

王辉珍低头看着母亲的手——指节粗了,还沾着些面粉,是为了她和这个家操劳的痕迹。她想起牢里杨军辉的怨毒,想起杨家老两口的撒泼,再想起李守义刚才局促却真诚的模样,心里那道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娘,我没嘀咕,就是……还没习惯。”

入夜,王辉珍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白日里的哭嚎和指摘仍在耳边嗡嗡作响。手腕被杨家老太太掐出的红痕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头的寒凉。她攥着那块绣莲花的帕子,眼前浮现杨军辉在牢中怨毒的眼神——“我就不该信你们能放过杨家!”

‘放过’?王辉珍心底一片苦涩。究竟是谁不放过谁?她所求的,不过是像爹娘期盼的那样,嫁个本分人,过个安稳日子。杨家许了她粮食和安稳的假象,内里却是提心吊胆的私盐勾当。那盐,李守义说吃了会死人,他妻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想起村里张婶家的小儿子,去年冬天吃了便宜盐后上吐下泻,差点没救回来,莫非也是...?一股强烈的厌恶和恐惧攫住了她。杨军辉口口声声为了活命,可那些被毒盐害了性命的人呢?他们的活路又在哪里?他把自己活成了曾经最恨的恶人,却还怨她“吃里扒外”。这桩始于谎言的婚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腌臜,碎了也好,干干净净。

院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是李守义送来了修好的矮凳。昏黄的油灯下,他放下凳子,一眼瞥见她手腕的红肿和眉宇间未散的郁气,没多问,只默默递过一小罐药膏:“跌打损伤的,抹点好得快。”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做活人特有的踏实感。王辉珍接过药罐,指尖触到微凉的陶壁,看着李守义被木屑染灰的衣襟和关切的眼神,心头那层厚厚的冰壳,悄然裂开一道缝隙。或许,真正的安稳,不在于对方许诺多少粮食,而在于这份无需言说的细心与真诚?

接下来几日,李守义果然天天来。有时带着工具修修补补,把家里松了的门框、漏了的鸡笼都拾掇好了;有时会带两个刚蒸好的杂粮馒头,说是自己蒸的,让娘俩尝尝;撞见王辉珍在院里晒草药(那是陈默介绍她采的,晒干了能卖给县城的药铺换钱),还会帮着搭架子,动作麻利又细心。

有天傍晚,王辉珍去村头的井边挑水,刚把水桶放进井里,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李守义,手里还拿着一根新做的扁担:“姑娘,你那根扁担都裂了,挑水费劲。我给你做了根新的,用的是硬木,结实。”

王辉珍接过扁担,指尖触到木头的温度,还带着淡淡的木香。她看着李守义额角的汗(想来是刚做完就送过来了),又想起杨军辉从未给她做过一件事,甚至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眼眶忽然有些发热:“李叔,谢谢您,这得花您不少功夫吧?”

李守义连忙摆手,眼神暗了暗:“不费啥功夫,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姑娘家受委屈,尤其是被私盐害的。”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我亡妻,就是三年前买了盐商盟的毒盐,吃了没几天就没了。自那以后,我就恨透了私盐,见你被私盐案牵连,娘俩日子过得难,就想着多帮衬点——也算是替亡妻积点德。”

“不算啥,”李守义挠了挠头,笑得有些憨,“你一个姑娘家挑水本就不容易,有根好扁担能省点劲。对了,你娘说你明日要去县城送草药,我正好要去县城给人送家具,路上能顺道照应你,省得你一个人走山路不安全。”

王辉珍站在井边,看着夕阳把李守义的影子拉得很长,暖黄的光落在他青布短衫上,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陪她去赶集的模样——安稳,踏实,不用提心吊胆。她攥着那根新扁担,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李叔了。”

那晚,王辉珍躺在床上,没再想起牢里的阴暗,也没想起杨家的吵闹。她摸着枕头边那根新扁担,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木香,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或许,母亲说的“安稳”,从来不是指嫁个多有钱的人,而是像李守义这样,肯用真心待你,肯为你做些细碎却实在的事——就像这根扁担,不花哨,却能稳稳挑住日子里的烟火气。

而这烟火气,正是她盼了许久的。

入秋的江淮多雾,晨雾裹着湿气漫进王家小院时,王辉珍正跟着李守义学刨木头。她手里的小刨子是李守义特意改小的,木柄打磨得光滑,刨起松木时,细碎的木花落在青布裙上,像撒了把雪。李守义站在一旁,手把手教她调整角度:“手腕要稳,力道匀些,不然刨出来的木面会歪。”

正说着,院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默一身便服,脸色凝重地闯进来:“不好了,京里来人了!盐铁司的赵主事带着杀手,要灭口杨军辉,还想抢咱们手里的私盐窝点清单!”

王辉珍手里的刨子“当啷”掉在地上,李守义立刻将她护在身后,伸手摸向墙角的墨斗——那墨斗线里掺了细铁丝,是他特意备着防狼的。“赵主事?就是杨军辉提的那个‘京中靠山’?”李守义声音沉了沉,他亡妻因毒盐丧命,对盐商盟的人恨之入骨。

陈默点头,从怀里掏出密信:“玄镜司的线人传来消息,赵主事带了十个死士,昨夜已到县城,今早要去大牢杀杨军辉。我得去拦着,可辉珍姑娘这里……”

“我跟你去!”王辉珍突然开口,捡起地上的刨子攥在手里,“杨军辉知道盐商盟的事多,不能让他死!而且我认得赵主事的画像,说不定能帮上忙。”

李守义没反对,只把墨斗塞到她手里:“拿着,遇事别冲在前头,墨斗线能缠人,自保要紧。”又转头对陈默,“我也去,我熟县城的路,还能帮着盯梢。”

三人刚出村,就见县城方向的雾里闪过几道玄色身影——是赵主事的死士,个个穿劲装,腰间别着短刀,脚步轻得像猫。陈默拉着两人躲进路边的草垛,压低声音:“他们走的是小路,想绕去大牢后门。辉珍,你去县衙报信,让县尉带衙役去大牢前门守着;守义兄,你跟我从后门包抄,拦着他们!”

王辉珍攥紧墨斗,点头就往县城跑。雾里的路不好走,她摔了两跤,膝盖蹭破了皮,却没敢停——她想起李守义说的“安稳日子”,想起陈默追查私盐的辛苦,更想起那些因毒盐丧命的人,脚下的步子竟越来越稳。

县衙里,县尉正带人清点粮仓,见王辉珍浑身是泥闯进来,还以为她遭了劫。等听完她的话,县尉立刻披甲提刀:“敢在江淮地界动玄镜司的人?活腻了!”带着二十个衙役,往大牢前门奔去。

而大牢后门,赵主事正指挥死士撬锁。他穿着藏青官袍,腰间挂着盐铁司的金鱼袋,脸上却没半分官员的温文,眼神狠戾得像饿狼:“快点!杨军辉若把我供出去,咱们都得死!”

话音刚落,李守义突然从墙后跳出,墨斗线“唰”地甩出去,缠住一个死士的手腕。那死士刚要拔刀,陈默已纵身扑上,短刀架在他脖子上:“玄镜司办案,谁敢动?”

赵主事没想到会遇埋伏,脸色骤变,挥刀就朝李守义砍去:“挡我者死!”李守义早有防备,举起手里的木工刨子,刨柄硬抗了一刀,火星溅起时,他趁机用墨斗线缠住赵主事的刀,猛力一扯——赵主事重心不稳,摔在泥地里。

“拿下!”陈默大喝一声,藏在周围的玄镜司卫立刻冲出,死士们虽凶悍,却架不住人多,没半柱香的功夫就全被制服。

“你们敢抓我?盐铁司是陛下管的,我要见陛下!”赵主事被两名玄镜司卫死死按在泥地里,官袍沾满污渍,金鱼袋歪在一边,犹自嘶吼,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陈默蹲下身,从他怀里搜出那本关键的账本,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私吞盐税、勾结乱党、贩卖毒盐,戕害百姓,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以为陛下会护着你这等蛀虫?”他晃了晃账本,“这就是你的催命符!咱们现在就押你去长安,面呈陛下!说,你们江南盐商盟真正的‘老大’是谁?‘青雀’的巢穴在哪儿?还有哪些京官牵涉其中?”

赵主事听到“‘老大’”、“‘青雀’”、“京官”几个词,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连嘶吼都忘了。他死死盯着陈默,嘴唇哆嗦着,眼神从愤怒转为极深的恐惧,随即又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怨毒的窃笑,仿佛在嘲弄陈默的无知,又像是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更恐怖的救命稻草。他猛地闭上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再不肯吐露半个字,只是那诡异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令人不寒而栗。

陈默心头一沉。这反应不对劲。赵主事的恐惧不像是装的,但那抹诡异的笑和突然的沉默,分明暗示着他背后还有更庞大、更让他畏惧的存在,甚至可能牵连极深。这账本,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押走!严加看管!”陈默站起身,脸色凝重。他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账本和赵主事那令人不安的神情,知道长安之行,远非终点。

这时,王辉珍带着县尉赶到,见赵主事被擒,终于松了口气,膝盖的疼才翻上来,踉跄了一下。李守义赶紧上前扶住她,见她裤腿渗血,眉头皱紧:“怎么这么不小心?说了别冲在前头。”说着就蹲下身,想查看她的伤口。

王辉珍脸颊发烫,轻轻挣开:“没事,小伤。杨军辉呢?没出事吧?”

“放心,大牢里的兄弟早盯着呢,他好得很。”陈默笑着说,目光扫过两人相扶的手,眼底多了几分暖意。

三日后,陈默押着赵主事和账本,启程去长安。临行前,他把王辉珍叫到一旁,递给她一块玄镜司的令牌:“赵主事背后还有更大的鱼,京里还得查。你拿着这令牌,若再遇盐商盟的人,直接去县城玄镜司分部报信,他们会护着你和守义兄。”

王辉珍接过令牌,冰凉的玄铁上刻着“玄镜”二字,心里忽然踏实了。李守义站在不远处,正帮她把晒干的草药捆成束,晨光落在他身上,暖得像春日的太阳。

等陈默走后,李守义拿着一块新做的木牌,递给王辉珍:“我给你做了块‘辉珍草药铺’的牌子,等过些日子,咱们把院东的空屋收拾出来,开个小铺子,你卖草药,我做些小木件,日子总能安稳下来。”

木牌上刻着简单的兰花纹,是王辉珍喜欢的样式,边缘打磨得圆润,握在手里温温的。王辉珍看着木牌,又看看李守义满是老茧却真诚的手,忽然笑了:“好,咱们一起开铺子。”

与此同时,长安大明宫紫宸殿里,唐高宗李治正看着陈默送来的账本,眉头紧锁。一旁的武如意捧着茶盏,轻声道:“陛下,赵主事私通盐商盟,还勾结江淮乱党,可见盐铁司早已被渗透。不如让玄镜司联合南衙金吾卫,彻查京中盐铁司官员,再让北衙飞骑去江淮协助陈默,定能揪出背后主谋。”

李治放下账本,指尖轻叩案几:“如意说得对。传朕旨意,命左金吾卫中郎将秦烈牵头,联合玄镜司查盐铁司;再让北衙飞骑校尉苏翊,带三百飞骑去江淮,协助陈默清剿私盐窝点。江淮乃粮仓,绝不能让私盐案搅乱民心。”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李治身上,他望着窗外南衙十六卫的旌旗,眼神沉稳——这大唐的安稳,既要南北衙护着皇城,也要像陈默、王辉珍这样的人,在江淮的乡野间守着烟火气。

而江淮的王家小院里,王辉珍和李守义正一起钉铺子的门框。李守义拿着锤子,王辉珍扶着木框,晨光里的木花飞扬,远处的雾渐渐散了,露出湛蓝的天。王辉珍忽然想起杨军辉牢里的怨毒,想起赵主事的狠戾,再看看身边踏实的李守义,心里清楚:往后的日子,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两人并肩,就不怕走不稳——这用真心和信任搭起来的日子,比任何安稳都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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