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副局看了眼手表,十点四十二分。
除了吃饭,他全程站着,根本坐不住。不停询问侦查回来的人员,“还没抓到吗?”
“韦处长受伤了,医生,医生。”
山上下来的人大呼小叫,韩副局来不及质问,下命令,“去接手,马上送医疗帐篷里。”
等人送进去,韩副局难得发起脾气,“怎么回事?先是唐乾被炸昏迷,韦东生也受伤了,二处怎么回事儿?赖科长你告诉我,韦东生怎么会受伤?一脸的血。”
四科赖科长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尽量客观描述现场情况。
“什么?万善提醒你们戒备,韦东生还命令你们开火?他被子弹把腮帮子打穿了!”
“简直是乱弹琴,他都多少年没出外勤了,逞什么能啊!”
看到四周投来的目光,韩副局只能忍下这口气,保卫局处长丢脸的事就不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关键时候不顶用,还拖后腿,真是个……
指导组白顾问双手交叉在腹部,两根大拇指轮转,“韩副局,情况如何。”
“白顾问,大部分敌人已经被击毙,鲍里斯还在追捕。”
“马上十一点,明天领导就要到返程视察东北工作,刻不容缓,万分火急。今晚就算要拿命填也不能放走鲍里斯。”
韩副局神色坚定,“请白顾问放心,真到那个时刻,我老韩第一个带头冲上去,绝不给组织丢脸,绝不会让领导受到一点惊扰。”
裘继戎带着几个人,抬着迟双喜下山,立即向二位领导汇报战场情况。
韩副局听到万善追上去,还是感觉不把握,“后面谁去支援了?”
“董科长和二处方科长跟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山上亮起无数火把,星星点点遍布磨盘山。
韩副局和白顾问默默抽烟,此刻说什么都无助于抓捕鲍里斯,就在此时,惊变突起。
“你在做什么?住手。”
“别跑,抓住他。”
“他杀了迟双喜,抓住他。”
……
医疗帐篷里乱成一团,耿月被男人搂在怀里,喉咙上横着一把匕首。
浓重的汗臭味熏得她无法呼吸,脖子上冰冷的匕首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四周举枪的战士,离她不到三米,却感觉咫尺天涯。
“胡大同,放开这位女同志,举手投降。”
“裘连长,怎么回事儿?”韩副局没有第一时间冲到前面,先向帐篷里出来的裘继荣打听情况。
迟双喜胸部中枪却没死,抬下来的时候还有微弱的呼吸。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医生准备抢救一下。
检查后说马上送到医院,通过做手术还能机会活下来。医疗帐篷外有两个民兵,负责警戒和帮忙搬搬抬抬。
没曾想其中的胡大同突然冲进来,手起刀落抹了迟双喜的脖子。
疯狂大喊:“你拉我下水,我也不让你活,一起死。”
“这个胡大同是被迟双喜策反的特务?”
“应该是,如果不是,为何听到迟双喜还有救会这么激动?他可能是怕迟双喜醒来,就会把所有人都交代出来。”
这边胡大同抓着耿月的头发,掏出手榴弹拉着引线,“来啊,一起死,能拉着城里的漂亮娘们一起死,值了,下去做个鬼夫妻,哈哈哈。”
耿月也被刺激到了,忘记身处何地,毫不留情反驳胡大同,“我才不要跟你做夫妻。”
“臭娘们,细皮嫩肉的,就你还能做副科长,凭什么?是不是跟你领导睡了,骚货,女人都是贱货,看到男人就管不住裤腰带,缺什么就叉腿跟男人换,贱货,贱货……”
民兵连长向韩副局说明胡大同的个人信息,“胡大同以前娶过一个媳妇,后来跟卖货郎跑了,打那以后他一个人儿过。平常不蔫声不蔫语的,性格挺隔路的,大伙也不爱跟他打交道”
“他的手榴弹怎么会有引信?”
“他是临时看管军用物资的。”
看着大吼大叫陷入癫狂的胡大同,韩副局长脸拉得像个苦瓜,怎么遇到个疯子!
特务当久了都变态还是咋滴?
“那耿月是怎么被他扣下当人质的?她又不负责医疗帐篷。”
“缺护士,耿科长以前学过战场急救,所以临时顶上帮忙,没想到就被胡大同挟持了。”
赖科长小声说:“耿月的父亲是粮食厅的副厅长,丈夫是218师政治部副主任。”
韩副局想骂娘,得罪不起的皇亲国戚,无论出于什么角度衡量,也不能让一个女同志当人肉靶子。
不然回去,他这个现场第一负责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挨处分也要做检讨。
到时候,老脸都丢光了。
下了死命令,“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耿科长解救出来,一定要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向敏菊走上前,“胡大同,不要负隅顽抗了,我建议你放下手榴弹,虽然你一时走错路,好在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只要你投降,我会帮你向上级申请从轻发落。”
“女人都是骗子,我不信,香梅还说跟我一起过日子,给我生个胖丫头,结果呢,她跟野男人跑了。你们女人最会演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骗子。”
向敏菊被骂得差点忍不住开枪,如果万善在此,能判断出胡大同被妻子骗后,将愤怒转移到其他易攻击的目标
认知与行为冲突的次级情绪,产生厌女症。
胡大同用胳膊紧紧勒住耿月的脖子,中指勾着引线,一步步朝着树林里后退,脸上一半疯狂一半残忍。
大家保持十米以外的距离,这个距离依然有被爆炸碎片波及的危险。
部队里射击手对裘继荣摇摇头,表示无法打掉手榴弹。
这么近的距离,别说士兵,民兵也能轻易爆头。胡大同疯是疯了点,却很狡猾,把身体藏在耿月身后。
投鼠忌器。
“胡大同,你能跑到哪里去?投降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打死我啊,大不了跟这个臭娘们一起死,我死了她也得死,你们都是害死她的罪人。”
头顶树上探出一只手,螳螂拳刁手,对着他耳后就是一啄。
胡大同两眼一黑,下意识要拉动引信,手腕剧痛,紧接着手肘、腋窝被击中,胸口中了一脚。
半空中已经昏迷。